姬延蹲在西周国都城的城楼上,手里转着块青铜箭簇——这是今早从秦兵尸体上捡的,三棱形的刃口还沾着血。他抬头望向远处的秦营,炊烟像一条条灰蛇,在晨雾里扭动。“樗里疾这老狐狸,昨天吃了亏,今天反倒缩着不出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史厌抱着捆竹简跑上来,竹简上是各城门的守兵清点记录。“陛下,东西南北四门都查过了,除了昨晚阵亡的十七人,剩下的弟兄们都卯足了劲,说要等秦军来送死呢!”他把竹简往姬延面前一递,“您看,陈三那队还多了五个流民,说是无家可归,想跟着咱们守城换口饭吃。”
姬延没看竹简,突然起身往城下跑,史厌愣了愣,赶紧跟上。跑到东门时,正撞见陈三在教几个流民拉弓,那几个流民穿着破衣烂衫,拉弓的姿势歪歪扭扭,箭却能擦着靶心飞过。“有点意思。”姬延站在阴影里,看着其中一个瘦高个,他拉弓时肩膀不动,全靠腰劲带力,这是特种兵的发力法子,寻常流民哪会这个?
他往前走了两步,故意踢到地上的箭杆:“这弓拉力三十斤,你们以前练过?”
瘦高个手一抖,箭偏了,他慌忙跪下:“回、回天子,小人家乡遭了灾,靠打猎为生,拉弓是吃饭的本事……”
“哦?”姬延蹲下身,捡起他掉落的箭,“你这箭杆削得挺匀,用的是桑木吧?桑木弹性好,但容易裂,得用桐油浸过才行。”
瘦高个眼神闪了闪,低头道:“小人、小人不知道……”
姬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他虎口——那里有层厚厚的茧,不是拉弓磨的,是常年握枪磨的。“秦人的‘破甲枪’,握久了虎口就会这样。”他声音没变,手上的力道却加了三分,“说吧,樗里疾让你们来干嘛?放火?还是开城门?”
瘦高个脸色瞬间惨白,刚要喊,就被陈三捂住嘴。旁边四个流民见状要拔刀,早被暗处的亲卫扑倒。姬延松开手,看他手腕上的红痕,冷笑道:“就这点能耐?还想学人当细作?”
史厌在旁边气得发抖:“我就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刚打完仗就来投军,果然是秦军的奸细!”
“别杀他们。”姬延突然说,踢了踢瘦高个的腿,“把他们绑去粮仓,让他们筛谷子——筛不干净,就别想吃饭。”他转头对陈三说,“告诉弟兄们,细作抓着了,让大家放心,秦军就这点手段。”
消息传下去,城头的士气更旺了。陈三带着人把奸细拖走时,瘦高个突然挣扎着喊:“将军说了!午时三刻,他要亲自攻城!带了投石机,要把城楼砸平!”
姬延抬头看了看日头,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史厌,去把西乞术叫过来,让他把新造的‘破甲弩’推上来——就是加了滑轮的那种。”他又对陈三说,“你带五十人,去城根下挖陷坑,深三尺,里面插竹签,上面铺草垫,盖层浮土。”
“陛下,这陷坑能管用?”陈三有点犹豫,“秦军穿着铁甲,怕是扎不透……”
“扎不透也能绊他们一下。”姬延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要的不是杀人,是拖延时间。等他们乱了阵脚,强弩就能发挥用场了。”
西乞术来得很快,身后跟着四个工匠,推着两架怪模怪样的弩机——弩臂上装着个小滑轮,弦上还缠着层牛筋。“陛下,这弩加了滑轮,拉力能省一半,射程却远了二十步!”西乞术笑得露出牙,“昨天试了试,能穿透三层皮甲!”
姬延试了试,手指扣动扳机,“咻”的一声,箭簇钉在百步外的靶心,箭尾还在嗡嗡震颤。“好东西。”他点头,“架到东西两门,午时三刻,听我号令再射。”
刚布置好,远处就传来“轰隆”声,秦军的投石机开始动了。樗里疾的帅旗在阵前摇晃,他骑着匹黑马,举着剑喊:“攻破城门,财宝女人全归你们!”
秦军像潮水般涌过来,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后面跟着推投石机的士兵,黑压压的一片,把天空都遮了大半。
“来了!”史厌握紧了手里的剑,手心全是汗。
姬延却很平静,看着秦军逼近,直到前锋快踩上陷坑时,才对陈三扬了扬下巴。陈三猛地挥旗,城根下的士兵拽动绳索,草垫被拉开,露出底下的陷坑。冲在最前面的秦兵没防备,“噗通”“噗通”掉进去,竹签穿透铁甲,惨叫声此起彼伏。
后面的秦兵慌了神,阵型顿时乱了。就在这时,姬延大喊:“放弩!”
两架破甲弩同时发射,箭簇带着破空声,穿透盾牌,把长矛手钉在地上。秦军的投石机还没架好,就被强弩压制得抬不起头。樗里疾在阵后看得眼冒火,亲自督战:“给我冲!谁先爬上城楼,赏黄金百两!”
秦兵疯了似的往前冲,踩着同伴的尸体填陷坑。姬延见状,对西乞术说:“把火油抬上来!”
工匠们早就备好了火油桶,听见号令,立刻把桶推到城头,西乞术拔刀砍断绳索,火油“哗啦”泼下去,正好淋在秦兵头上。姬延拉弓搭箭,箭簇缠了火折子,他对准火油,“嗖”地射出——火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城下成了片火海,秦兵的惨叫声比投石机的轰鸣还响。
“爽!”陈三看得直叫好,“这招‘火油破阵’,比强弩还管用!”
姬延没说话,他盯着秦营的方向——投石机还没动,樗里疾肯定在等他们耗光力气。果然,午时三刻一到,秦军的投石机突然“哐当”作响,巨石呼啸着飞向城楼,砸得砖石飞溅。
“躲!”姬延拽着史厌往箭楼里钻,刚躲进去,身后的城楼就塌了一角,尘土埋了他们半截身子。“咳咳……”史厌呛得直咳嗽,“陛下,秦军这是拼命了!”
“拼命才好。”姬延抹了把脸,从箭楼缝隙往外看,秦军的投石机正对着城门砸,门板已经裂了缝,“陈三!带二十人从密道走,绕到秦营后面,把他们的投石机烧了!”
陈三领命,带着人钻进城墙下的密道——那是西周国历代国君挖的逃生道,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姬延则让人把剩下的火油桶搬到城门后,又用铁链把城门捆死,“咱们守到黄昏,陈三那边得手,秦军就完了。”
城楼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秦兵架着云梯往上爬,亲卫们用戈往下砸,用石头推,城墙下的尸体堆成了小山。有个秦兵快爬上城楼,眼看就要跳上来,姬延抄起旁边的强弩,一箭射穿他的喉咙,箭簇从后颈穿出,带着血钉在后面的云梯上。“下去!”他一脚把云梯踹翻,秦兵惨叫着摔下去,砸在同伴身上。
史厌在旁边记账,每杀一个秦兵就划一道,嘴里念叨:“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陛下,咱们杀的比他们投的石头还多!”
姬延突然笑了,这老头,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记账。他刚要说话,就听见秦营那边传来喊杀声,火光冲天——是陈三得手了!
“赢了!”城楼上的士兵们看见火光,全都欢呼起来,士气大振。秦兵见状,知道后路被抄,顿时没了斗志,樗里疾在阵前砍了两个逃兵,也止不住溃败的势头。
“撤!”樗里疾看着燃烧的投石机,咬着牙下令,秦军像退潮似的往后跑,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拖。
姬延站在城楼上,看着秦军逃窜的背影,突然觉得肩膀很沉——刚才被巨石砸中时没觉疼,现在才钻心地疼起来。史厌赶紧扶着他:“陛下,您受伤了!”
“小伤。”姬延摆摆手,却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你看,樗里疾跑得多快,跟丧家犬似的。”
史厌凑近了看,突然指着远处:“陛下,那不是丧家犬,是狐狸!您看他跑的路线,是往韩国去的——他想联合韩国来打咱们!”
姬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秦军果然在往韩境跑。他突然想起韩国使者昨天送来的密信,说愿意“借道”给秦军,原来早就串通好了。“想得美。”他揉了揉肩膀,疼得龇牙咧嘴,眼里却闪着光,“史厌,备笔墨,我要给韩王写封信——就说,他要是敢借道给秦军,下次我就把火烧到新郑去。”
史厌愣了愣,随即笑了:“陛下这是要吓唬韩王?”
“不是吓唬。”姬延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是提醒他,别站错队。这乱世里,站错队的代价,可不是谁都付得起的。”他想起前世在特种部队,队长常说“战场上没有中立者,要么赢,要么死”,原来古今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陈三带着人回来了,脸上黑乎乎的,手里却举着个青铜爵——是从秦营里缴获的,上面刻着“樗里疾”三个字。“陛下,秦军的投石机全烧了,还抓了个小校尉,他说樗里疾早就备了后路,要是打不赢就去韩国躲着。”
“把校尉带下去,好好‘问’。”姬延接过青铜爵,掂量了掂量,“韩国要是敢收留他,这爵就是给他的‘见面礼’。”他突然觉得,这西周国的城墙,好像比刚才结实了许多——不是砖石变硬了,是守在城里的人,心更齐了。
夜里,姬延躺在箭楼的草堆上,肩膀还在疼,但他睡不着。史厌在旁边打呼,陈三在清点战利品,远处传来伤兵的呻吟和工匠修补城墙的叮当声。他摸出怀里的特种兵徽章,这是他穿越时唯一带过来的东西,徽章上的鹰徽在月光下闪着光。
“以前总觉得,保家卫国是句空话。”他对着徽章小声说,“现在才明白,守住一座城,护住城里的人,就是保家卫国。”远处的秦营已经没了火光,只有零星的火把在移动,像不甘熄灭的鬼火。姬延握紧徽章,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不光要守住西周国,还得让周天子的名号,重新在这乱世里响起来。
他起身走到城楼边,望着满天的星星,突然喊:“史厌,明天咱们修完城墙,就去韩国边境‘逛逛’!”
史厌被吵醒,揉着眼睛问:“去干嘛?”
“告诉他们,别打歪主意。”姬延的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这天下,不是秦国说了算,更不是谁想借道就能借的。”
风从城楼下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姬延深吸一口气,觉得肩膀的疼好像轻了些。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的仗还多着呢,但他不怕——就像在特种部队时那样,只要手里有枪,身边有兄弟,再难的仗,也能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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