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手指在新造的弩机齿轮上划了个圈,铁屑簌簌落在掌心。案上摊着三张图纸,分别画着秦军弩、周室旧弩和他改的新样式——在扳机处加了个月牙形护片,能防误触,这是昨夜拆秦弩时突然冒的念头。
“陛下,韩国使者求见。”史厌掀开帐帘,带进股寒气,“说是带了新郑的特产。”
姬延抬头时,指尖还沾着机油。他用麻布擦了擦手:“让他进来。”目光扫过帐角的青铜鼎,那是昨夜从秦军营地“借”来的,鼎耳上还留着亲卫营用斧头凿的豁口——故意做的旧,好让韩国人觉得周室家底寒酸。
韩国使者是个矮胖中年人,捧着个锦盒进来,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鼎上的豁口。“周天子,”他笑得满脸堆肉,“我王听闻您新造了强弩,特命小臣送些桑皮纸来——这纸韧得很,画图纸最合用。”
姬延心里冷笑。桑皮纸是造箭杆的好材料,韩国人消息倒灵通。他没接锦盒,反而指着案上的弩机:“使者见过这玩意儿?”
使者探头一看,突然收了笑:“这护片……是防走火的?”他蹲下身,手指刚要碰,被姬延用匕首隔开。
“别动,刚上的机油。”姬延慢悠悠道,“韩国的弩机,扳机是不是总卡壳?”
使者的脸僵了僵。这是韩国军工的老毛病,去年在伊阙之战,就有士兵因为弩机走火误射了自己人。“周天子说笑了。”他强装镇定,手却不自觉攥紧了锦盒。
姬延突然提高声音:“来人,取十支新箭来!”亲卫很快抱来箭筒,他抽出一支,箭杆泛着淡青色,“这箭杆用桑皮纸裹过三层,浸水三天都不会弯。”说着往箭杆上泼了碗水,箭头“当啷”砸在青铜鼎上,竟没溅起半点木屑。
使者的喉结滚了滚。韩国的箭杆最怕受潮,每年雨季都得报废一半。他放下锦盒,语气终于带了点真意:“周天子若肯赐教……我王愿用五十石粟米换这法子。”
“粟米就免了。”姬延把玩着弩机,“听说韩国的铁山出一种‘墨石’,能在箭头上刻花纹?”他要这东西不是为了好看——特种兵的经验告诉他,刻花纹能让箭头旋转得更稳,穿透力加倍。
使者眼睛一亮:“您要多少?我王能给!”
姬延刚要开口,帐外突然传来喧哗。亲卫撞进来:“陛下,秦军劫了咱们的粮队!”
韩国使者的脸瞬间白了。秦军敢在周室地界动手,分明没把他这使者放在眼里。姬延却笑了,拍了拍使者的肩膀:“别怕,我早让人把粮车换了——现在被劫的,是装着石灰粉的空车。”他转向史厌,“按老规矩,放信鸽。”
信鸽是从赵国换来的,脚环上绑着 tiny 的竹筒。姬延写了张字条塞进去:“告诉蒙骜,下次劫粮记得看看车辙——空车和重车的印子可不一样。”
使者看着信鸽扑棱棱飞走,突然明白过来:“您早知道秦军会来?”
“蒙骜那老东西,输了军械库还不老实。”姬延调试着弩机,“他以为抢了粮,咱们就得向韩国借粮,好让你漫天要价。”他突然把弩机塞给使者,“试试?”
使者哆嗦着扣动扳机,“咔”的一声,护片稳稳挡住了误触的手指。他眼睛都直了:“这……这护片能给韩国也造一套吗?我王愿再加三十石铁矿!”
姬延没立刻答应,反而起身往外走:“去看看秦军‘抢’到石灰粉是什么表情。”
营外的尘土里,秦军正捂着眼睛咳嗽,石灰粉呛得他们眼泪直流。亲卫营举着新弩站成一排,箭尖都刻着细碎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姬延突然喊:“瞄准他们的马!”
“别!”韩国使者急忙拦住,“伤了马,蒙骜该跟我王急了!”他这话说得急切,倒把实话说漏了——韩国私下和秦军有交易。
姬延挑眉:“哦?使者认识蒙骜?”
使者脸都绿了,慌忙摆手:“不……不认识!”
“不认识正好。”姬延突然扣动扳机,弩箭擦着秦军战马的耳朵飞过,钉在远处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嗡嗡震颤,“让他们带话给蒙骜,三日内把军械库的图纸送过来,不然下次射的就是马眼。”
秦军屁滚尿流地跑了。韩国使者擦着汗,看姬延的眼神像看怪物。“周天子,”他咽了口唾沫,“那护片的法子……”
“教你们可以。”姬延转身回帐,“但你们得帮我个忙——把新郑城外的秦谍名单交出来。”他早从赵军密探那得知,韩国容留了不少秦国奸细,就藏在桑皮纸作坊里。
使者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新郑的桑皮纸作坊是韩国的钱袋子,秦谍在那藏了三年,王上一直装不知道,就为了从秦国换铁器。
姬延突然笑了,拿起那卷桑皮纸:“这纸不错,用来画秦谍的画像正合适。”他蘸了点墨,在纸上画了个圈,“听说秦谍总爱在作坊的第三排架子上做记号?”
使者“噗通”跪了。他现在算明白,眼前这周天子哪是寒酸,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交!”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这是名单,还有他们和蒙骜的密信!”
姬延展开密信,墨迹里混着细沙——是秦国边境特有的石英砂,看来蒙骜是亲自写的。信里说“三月初三,以桑皮纸为号,劫周室粮”,和韩国使者带来的桑皮纸对上了。
“很好。”姬延把密信折成小块,塞进弩箭的空心箭杆里,“史厌,送使者去看护片的图纸。”他顿了顿,看向使者,“回去告诉你王,桑皮纸作坊的秦谍,我派人‘帮’你们清。”
使者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跟着史厌走了。姬延拿起那卷桑皮纸,突然对着阳光照了照——纸上有淡淡的水纹,是韩国人做的暗号,看来他们给秦谍的纸都做了标记。
“陛下,真要帮韩国清秦谍?”史厌去而复返,一脸不解。
“不清干净,怎么让他们欠咱们人情?”姬延用桑皮纸擦了擦弩机,“你带二十人,穿韩军的衣服,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让秦谍以为是韩国自己动手。”他想起特种兵教材里的“借刀杀人”,嘴角勾得更高,“对了,留两个活口,说是‘逃’去了秦国,就说看见韩国人烧了他们的窝点。”
史厌眼睛一亮:“让秦韩互掐?”
“不止。”姬延将那支藏了密信的弩箭递给亲卫,“把这个送去赵国——告诉赵王,蒙骜和韩国私通,证据在箭杆里。”他要让赵国也搅进来,这潭水才够浑。
亲卫领命而去。姬延看着案上的护片图纸,突然想起穿越前,老班长总说“打仗不是拼蛮力,是拼脑子”。他拿起匕首,在护片上又刻了个小凹槽——这样雨天也不会打滑。
帐外传来亲卫的欢呼,大概是史厌那边得手了。姬延摸着新弩的木纹,突然觉得这战国的日子,比在特种部队训练还带劲——这里没有固定的规则,没有上级的命令,他可以尽情用自己的法子赢。
“陛下,韩国使者又回来了!”亲卫进来禀报,“说他王愿再加二十名铁匠,只求您别把密信给赵王!”
姬延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让他把铁匠带来。”他拿起弩机,对着帐顶的横梁扣动扳机,“咔”的一声轻响,护片稳稳锁住,“顺便告诉韩国王,下次桑皮纸,多掺点麻纤维——那样做箭杆,能多射三十步。”
夕阳透过帐帘,在地上投下弩机的影子,像只蓄势待发的鹰。姬延知道,这只是开始。蒙骜的密信,韩国的妥协,赵国的虎视眈眈……都不过是棋盘上的第一步。他要的不是小打小闹,是让周室的弩箭,射穿所有看不起他们的人。
他又拿起一张桑皮纸,开始画新的弩箭图纸。这次,他想在箭头加个倒钩——射进去难拔出来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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