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之殿堂的崩塌并非巨响,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消融。
暗紫色的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那搏动的能量核心在发出一连串细微的碎裂声后,最终化作一团黯淡的、不断逸散的能量尘埃。连接其与无数镜面的能量血管寸寸断裂,如同枯萎的藤蔓。
失去了能量支撑,那些巨大的镜子不再是通往虚妄的窗口,变回了蒙尘、斑驳的普通玻璃,映照出这片重归破败的废墟——这里似乎是教学楼某个早已废弃不用的旧礼堂。
赵晓宇手中的暗紫色棱柱布满了裂痕,最终“啪”地一声碎裂开来,化作一地失去光泽的碎片。他周身的异常能量波动也平息下去,脸色苍白地后退了几步,靠在了一根剥落的柱子上,剧烈地喘息着,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计划被打乱的震惊与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他没有再看我,也没有试图反击,只是喃喃自语:“计算……出现了巨大偏差……‘钥匙’的抗拒因子……未被纳入模型……”
外界那席卷全城的暗紫色风暴,在核心被破坏后,如同失去了源头,开始逐渐减弱、消散。虽然零星的异常和混乱仍在继续,但那令人窒息的、规则层面的扰动正在平息。“镜颤”最危险的峰值,过去了。
我瘫坐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左臂一片焦黑,扩散器彻底报废,精神力透支带来的虚脱感几乎将我吞噬。但我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死死盯着赵晓宇。
殿堂入口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浑身浴血、护甲多处破损的蝮蛇队长带着仅存的一名队员冲了进来,他们看到崩塌的核心和瘫坐在地的我,以及靠在柱旁的赵晓宇,立刻举枪警惕地对准了后者。
“陈渊呢?”我嘶哑地问。
“消失了。”蝮蛇队长语气沉重,“核心崩溃的瞬间,他和那个被感染的队员就化作黑雾消散了……妈的!”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这时,更多的脚步声传来。苏婕带着一队精锐守夜人赶到了,她快速扫视现场,目光在赵晓宇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但最终没有下令攻击,而是先来到我身边,检查我的状况。
“还活着,干得不错,见习员。”她给我注射了一支强效恢复剂,语气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缓和。
随后,她走向赵晓宇。
“赵晓宇,或者我该称呼你……‘引路人’?”苏婕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最高议事庭’审判你的证据。”
赵晓宇抬起头,脸上恢复了那惯有的平静,甚至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审判?基于何种律法?基于你们所定义的‘现实’吗?很快,这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他没有反抗,任由两名守夜人上前,用特制的镣铐锁住了他的双手。那镣铐上刻满了符文,瞬间压制了他体内残存的异常能量。
在被带走前,他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仿佛在说:这远远不是结束。
……
几天后。
“镜颤”事件给城市留下了深重的创伤。大量人员伤亡,基础设施损坏,以及普遍存在的心理阴影。守夜人组织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勉强将局势稳定下来,并将事件对公众的影响压至最低,对外宣称是一场罕见的、由地下气体泄漏引发的集体幻觉和骚乱。
观测点Alpha进行了重组和修复,气氛更加肃杀。我的“钥匙”身份在高层已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安全等级维持在最高,活动范围受到严格限制,但相应的资源倾斜也大幅增加。苏婕负责对我进行更严苛、也更针对性的训练,重点是掌控那份“净化”力量,以及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针对“钥匙”的后续行动。
陈渊依旧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的堕落,是许多守夜人心中的一根刺。
雷教官在档案馆事件中受了重伤,但成功击退了那从禁库中逃出的古老存在,并将其重新封印,目前正在某处秘密基地疗养。
而那本《影蚀编年录》残卷和关于“缄默圣女”、“审判”的预言,被列为最高机密,由最高议事庭直接接管,据说正在动用一切资源进行破解。
我站在观测点加固后的了望平台上,看着下方城市逐渐恢复的灯火。左臂还缠着绷带,精神依旧有些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坚定。
赵晓宇的话犹在耳边,“归一之理”的威胁并未解除。我只是暂时打断了他们的进程,折断了自己这把“钥匙”,但他们一定会寻找新的方法,或者……新的“钥匙”。
育英中学的节点被暂时封印,但我知道,那扇“门”并未完全关闭,只是被延迟了。
我摸了摸口袋,那里放着那块依旧冰凉、却仿佛与我生命更加紧密相连的橡皮。
守夜人的道路,比我想象的更加漫长和黑暗。我不再是一个被动卷入的学生,而是主动肩负起责任的战士。我的敌人,不仅仅是镜中的怪物,更是那些试图颠覆现实根基的疯狂理念。
风暴暂时平息,但天空依旧阴霾。
我抬起头,望向那片深邃的、仿佛隐藏着无数只眼睛的夜空。
我知道,短暂的安宁,只是为了迎接下一场更大的风暴。
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二卷《镜狱觉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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