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掉落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飞蛾。它的翅膀比普通飞蛾宽大近三倍，翅脉间布满了蛛网般的金色纹路，停在生命体断裂的节肢上时，那些纹路突然亮起，竟与生命体胸口不稳定区域的符号形成了镜像反转。
“这是……”安娜的光谱分析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波形图呈现出剧烈的锯齿状波动，“它的基因序列里含有反相碱基对！像是专门针对027-02的抑制因子！”
雪白飞蛾没有攻击，只是用复眼盯着生命体胸口的伤口。那里的绿色粘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原本蠕动的符号纹路像是被冻结的河流，逐渐失去光泽。生命体发出愤怒的嘶吼，试图用残存的节肢拍碎飞蛾，却在接触到飞蛾翅膀的瞬间触电般缩回了，在接触点冒出银白色的烟雾，节肢外壳以惊人的速度碳化。
“它在中和符号能量！”肖少校的动力装甲传感器显示，周围空气中的异常振动频率正在下降，“安娜，分析这只飞蛾的来源！”
“通风管道的残留物显示有鳞翅目昆虫的代谢痕迹，但基因库里没有匹配项。”安娜快速敲击终端，屏幕上弹出飞蛾翅膀的显微图像，金色纹路放大后呈现出复杂的三维结构，“这些纹路的拓扑结构和维度通道的波动频率完全相反，就像……就像数学上的负数！”
雪白飞蛾突然振翅飞起，金色纹路在空气中留下残影，残影落地后形成一圈圈逆时针旋转的光环。光环所及之处，那些从缝隙里钻出的黑色甲虫纷纷停滞，甲壳上的符号开始无序闪烁，有的甚至自行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的虫体。
生命体的胸腔突然剧烈起伏，混合心脏的跳动声里夹杂着玻璃破碎般的脆响。它头部的复眼同时爆发出红光，无数个重叠的画面喷涌而出：17世纪炼金术师在实验室里被虫群吞噬的场景、199█年仓库火灾中扭曲的人影、里德博士化作光柱时散落的符号碎片……所有画面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那人形的眉心有一个不断旋转的金色符号。
“异类……必须清除……”生命体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胸口的伤口突然裂开一个更大的缺口，露出里面缠绕着的银色丝线，那些原本连接符号的丝线此刻正疯狂收缩，像无数条银色的蛇啃噬着它的内脏。
肖少校注意到，每当雪白飞蛾扇动翅膀，那些银色丝线就会绷紧一分。她突然想起基金会关于“异常共生体”的记录，某些高维存在会投放克制性生物维持维度平衡，难道这只飞蛾是……
“少校！屏障能量恢复30%了！”通讯器里传来第二小队队长的声音，“符号的虹吸效应在减弱！”
雪白飞蛾突然俯冲，径直钻进生命体胸口的伤口。下一秒，生命体的躯体像被点燃的灯笼般亮起金色光芒，无数细小的光丝从它的甲壳缝隙里钻出，在空中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网的节点处，蓝绿色符号与金色纹路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高频噪音，听得人耳膜生疼。
“它在重组基因序列！”安娜的终端屏幕上，027-02的基因链正在以每秒百次的速度断裂重连，“飞蛾的反相因子在迫使人类基因片段分离！”
生命体的躯体开始不规则地膨胀收缩，像是有两只手在里面拉扯。它头部的甲壳彻底崩裂，露出底下混杂着昆虫复眼和人类眼球的怪异器官，那些眼球同时流出墨绿色的液体，滴落在地后形成一个个不断缩小的符号。
“维度通道稳定率下降至61%！”生命体发出绝望的尖叫，节肢末端的丝线突然全部绷断，墙壁上的符号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纷纷炸裂，“蜂巢……正在崩塌……”
肖少校抓住机会下令：“所有单位集中火力攻击维度孔洞！用净化弹饱和覆盖！”
三十名士兵同时调转枪口，高斯步枪喷出的蓝色能量流如同暴雨般射向防爆门内侧的圆形孔洞。墨绿色雾气被能量流撕开一道道裂口，雾气中那些发光的眼睛瞬间熄灭了大半。但孔洞深处突然传来低沉的嗡鸣，一种比之前所有昆虫振翅声都要宏大的频率穿透了枪声，地面开始以孔洞为中心旋转，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漏斗状漩涡。
“它在强行维持通道！”安娜的终端突然黑屏，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断闪烁的乱码，乱码翻译后显示出令人心惊的内容：“母巢意识已介入，启动紧急增殖协议”。
漩涡底部突然涌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接触空气后迅速凝固成甲壳状的物质，沿着墙壁向上攀爬，所过之处，那些被纳米机器人分解的符号碎片开始重新聚合。更可怕的是，黑色液体里浮出无数个人形轮廓，这些有的是穿着基金会守卫的制服，有的戴着研究员的胸牌，甚至能辨认出科尔队长的侧脸，他们的皮肤表面都覆盖着蓝绿色的符号，像是被封印在琥珀里的标本。
“那是被同化的宿主！”肖少校的拳头攥紧，动力装甲的指关节发出机械摩擦的声响，“它们的意识被当作燃料注入了维度通道！”
雪白飞蛾从生命体的残骸里钻了出来，翅膀上的金色纹路暗淡了许多，躯体也缩小了近一半。它盘旋着飞向黑色漩涡，翅膀扇动的频率逐渐提高，金色纹路重新亮起，在漩涡表面划出一道道金色的裂痕。
“它在牺牲自己！”安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它的生命能量正在中和通道的稳定性！”
漩涡突然剧烈收缩，黑色液体喷涌的速度加快了三倍，那些人形轮廓开始挣扎，像是要从甲壳里挣脱出来。最前面的一个轮廓撕开了脸上的甲壳，露出里德博士半张被符号覆盖的脸，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被漩涡的轰鸣吞没。
“少校！检测到高维能量冲击！”第一小队的警报声刺破通讯频道，“距离撞击还有60秒！”
肖少校看着不断扩大的金色裂痕，突然做出决断：“所有人撤退到基地外围！启动‘星尘’协议！”
“可是少校！那只飞蛾还在里面！”安娜喊道。
“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肖少校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在黑色漩涡中顽强闪烁的金色光团，转身按下动力装甲的紧急弹射按钮，“我们的任务是阻止通道扩散，快走！”
三十名士兵的动力装甲背后同时喷出推进火焰，沿着走廊向基地出口撤离。身后，圆形孔洞彻底崩裂，黑色液体如同海啸般涌出，所过之处的一切都被同化，墙壁、地面、设备……全都化作蜂巢状的结构，每个六边形腔体内都有一只紧闭眼睛的幼虫。
雪白飞蛾的金色光芒在海啸中最后亮了一下，随即被黑色浪潮吞没。但就在被吞没的瞬间，它翅膀上最后一道金色纹路脱离躯体，如同流星般射向基地深处——那里存放着Scp-027-01最初的收容容器。
当肖少校和士兵们冲出基地时，整栋建筑已经开始坍缩。黑色的甲壳状物质从地基处向上蔓延，将钢筋混凝土结构转化为生物组织，天空中的符号漩涡与地面的漏斗状漩涡连成一线，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黑色光柱，光柱周围的空间扭曲得如同被揉皱的纸。
“星尘协议启动。”肖少校对着腕式通讯器说道，声音里带着疲惫，“目标区域坐标已上传，请求轨道打击。”
十分钟后，三颗携带着反物质弹头的卫星从近地轨道坠落，在基地上空形成三道耀眼的白光。冲击波掀起的气浪将方圆十公里的树木全部推倒，黑色光柱在反物质湮灭的能量中剧烈颤抖，那些蓝绿色的符号如同被点燃的纸片般纷纷燃烧，化作漫天飞舞的灰烬。
当烟尘散去，原本的基地位置只剩下一个直径约五百米的玻璃化大坑。坑底中心，那个圆形孔洞依然存在，但已经缩小到只有拳头大小，墨绿色雾气被禁锢在里面，像是被困在水晶球里的风暴。而在孔洞边缘，一片金色的鳞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雪白飞蛾留下的最后痕迹。
安娜蹲在坑边，用特制镊子夹起一片鳞粉放在光谱仪下：“残留能量显示维度通道稳定率已降至12%，暂时不会扩散了。”
肖少校望着坑底的微型孔洞，动力装甲的面罩自动打开，露出她布满血丝的眼睛：“但它没有消失。”
“是的。”安娜的声音低沉，“就像里德博士说的，符号只是信息载体。只要还有一个宿主记得这些符号，只要还有一个细胞残留着它们的基因序列……”
她们身后传来沙沙声。一只通体漆黑的蚂蚁从玻璃化的土壤里钻出来，爬行轨迹形成一个微小的符号，符号完成的瞬间，远处的森林里传来一阵同步的虫鸣。
肖少校抬手按住眉心，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印记，与雪白飞蛾翅膀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刚才在基地里看到的画面——里德博士化作光柱时，有一缕蓝绿色的光点钻进了通风管道，而雪白飞蛾正是从那里飞出来的。
“准备建立永久隔离区。”肖少校转身走向装甲车，“通知基金会，Scp-027的收容等级提升至Keter，启动‘蚁穴’观测计划。”
安娜跟上她的脚步，注意到肖少校的脖颈处有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游动，像一条沉睡的蛇。她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问：“少校，那只飞蛾……到底是什么？”
肖少校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旋转的云层：“也许是某个被遗忘的保险措施，也许是……宿主最后的反抗意识。”
玻璃化大坑的中心，微型孔洞里的墨绿色雾气突然翻涌，一只复眼在雾气中短暂浮现，瞳孔里映出三幅画面：实验室里，一个培养皿中的细胞正在分裂，分裂出的细胞核上有蓝绿色的符号；森林深处，一个猎人的手背被飞蛾停落过的地方开始发烫；而在基金会的某个秘密档案库里，一本17世纪的炼金术手稿突然自动翻开，空白的扉页上正缓慢浮现出一行新的拉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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