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是白色的,白得像是被时间遗忘的某个角落。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老旧电视机嗡鸣的底噪。Scp-041躺在床上,如同一具被遗弃的木偶鼻腔插着饲管,胸口贴着心电图电极,呼吸机的节奏像潮汐般规律。若不是监视器上跳动的数字,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一具即将腐朽的躯壳。但艾拉·莫斯利知道,在那具沉默的肉体深处,藏着一片喧嚣的海洋。
她是今天被指派到12号生物研究区的初级研究员。入职时,培训手册上只用一行字标注了041:“安全级,需保持十五米距离。”但手册没告诉她的是,踏入那个以红圈为界的领域时,思想会变成公共广播。
“别担心,他很少主动说话。”陪同的克莱因博士指了指地板上的红线,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超市货架,“只要别跨过去,你的隐私基本安全当然,‘基本’这个词需要弹性理解。”
艾拉站在红圈边缘,感到一丝荒谬。这位被编号为“思维广播病人”的个体,据说曾因细菌性脑膜炎毁坏了中枢神经,如今依赖机械维生。然而,在基金会眼中,他真正的异常在于能将他人的思维转化为“脑中可听的声音”,甚至偶尔插入一句调侃。像是一场永无休止的电话会议,而他是那个沉默的主持人。 艾拉下意识地想。
“啊,电话会议的比喻不错。”克莱因博士突然说。
艾拉一惊:“我……我没说出口。”
“在这里,不需要。”博士笑了笑,“顺便一提,他喜欢血腥电影和儿童节目如果你将来需要负责护工安排,记得找智商低点的d级人员,思路太杂会让他‘分屏’。”
艾拉尝试集中注意力,但思绪像被撕开的信封,飘散在空气中。她想起今早错过的那班地铁,想起公寓窗台上枯死的绿萝,甚至想起童年时养过的一只金毛犬——这些碎片被无形中放大,仿佛有人在她脑后放置了一个劣质扬声器。
“金毛犬的名字是巴克?” 一个陌生的声音切入她的脑海,中性而平稳,像电子合成音。
艾拉猛地抬头,看向病床。041依旧闭着眼,胸口的起伏与呼吸机同步。
“是他?”她低声问克莱因。
“看来他对你产生了兴趣。”博士耸肩,“上次他主动说话,是嘲笑一名研究员对食堂肉丸的恐惧——说真的,连我都不知道有人会对肉丸产生ptSd。”
艾拉尝试在脑中回应:你能听到我吗?
“你们总是问同样的问题。” 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倦怠,“就像被困在电梯里的人们反复按着已亮起的楼层按钮。”
你是谁? 艾拉在内心追问。
“我是床,是天花板,是你们思想的回声。” 声音停顿片刻,但巴克是个好名字。
这时,一名d级人员推着仪器车经过红圈外围。瞬间,艾拉的脑中炸开一段混乱的旋律——走调的儿歌混合着金属摩擦的噪音,像是被撕碎的广播剧。d级人员浑然未觉,哼着歌调整了电视机的频道,屏幕上闪过卡通片的彩色光影。
“他在用护工的脑子‘看’电视。”克莱因解释,“护工以为自己在专心看动画,实际是041在借用他的感官。某种程度上,这是他的娱乐方式。”
艾拉感到一阵寒意。这个看似无助的病人,实则掌控着整个房间的精神领域。她想起文档中的记录:041曾强迫护工收看厌恶的节目,甚至对“虐杀电影”表现出兴趣。一个被困在躯壳里的意识,如何能对世界保有如此鲜明的偏好?
“偏好不需要身体,” 声音回答,只需要记忆。比如你此刻想起的绿萝它死于缺水,但你每周都记得浇水。为什么?”
艾拉怔住了。她的确每周都给绿萝浇水,从未间断。
“因为你忘记打开窗帘。” 声音说,“它死于孤独。”
这段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房间内紧绷的沉默。克莱因博士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他转身接听,而艾拉站在原地,与无形的存在对峙。她意识到,041并非被动接收思想,而是在解析、重组,甚至窥见连本人都未察觉的真相。
“别害怕,” 声音似乎柔和了些,“我只是个听众。毕竟,除了听,我什么也做不了。”
电视突然切换到一个黑白老电影频道,画面里是一场暴雨。041通过护工的思维,将雨声投射到每个人的脑中——密集的雨点敲打屋檐,潮湿的泥土气息仿佛穿透了实验室的墙壁。艾拉闭上眼,竟感到一丝奇异的宁静。
“你喜欢雨。” 声音说。
是的。 她承认。
“那么,欢迎成为雨声的一部分。”
当克莱因博士结束通话回来时,艾拉仍站在红圈外,任由虚构的雨水冲刷现实。博士看了看监视器,皱眉道:“他的脑波活动比平时活跃了37%……你刚才和他对话了?”
“不算对话。”艾拉轻声说,“更像是一场被允许的窥视。”
“记住,他是Safe级,但不代表无害。”克莱因指向附录中的一条记录,“曾有人试图用他测试暗恋对象的心思——结果发现对方每天都在脑内模拟如何销毁基金会档案。Klein博士气坏了,说我们不是小学生恋爱顾问。”
艾拉望向041。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他的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也许, 她想,真正的囚徒不是他,而是我们这些戴着思想枷锁的访客。
“有趣。” 声音最后一次响起,但枷锁是你们自己戴上的。我不过是一面镜子。
窗外,真正的雨开始落下。而在红圈之内,雨早已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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