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在狭窄而光滑的通道中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失重感与剧烈的伤痛交织,意识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反复摇摆。
向之礼只觉周身被一股温润醇和、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磅礴生机的力量包裹,那无处不在的寂灭侵蚀感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回归母胎般的安宁与舒适。
“噗通!”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他重重摔落在了一片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面上,滑势顿止。
刺骨的寒意与沉重的压力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纯净、带着淡淡馨香的气息,与外界那令人绝望的死寂截然不同。
周身那几乎要撕裂经脉的剧痛,在这股生机勃勃的气息滋养下,竟也缓解了大半。
向之礼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怔住,几乎忘了呼吸。
这是一个并不算十分宽敞的地下洞窟,洞顶与四壁并非岩石,而是由一种温润洁白的玉石构成,表面流淌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将整个洞窟照亮。
而在他身下,以及洞窟的中央,赫然是一片仅有丈许方圆的……池水?
那并非寻常之水,而是完全由浓郁到化不开的乳白色光芒凝聚而成的液态能量!
池水微微荡漾,散发着精纯至极、远超他之前所掌握层次的净化意蕴与磅礴生机!
池水边缘,生长着几株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奇异植物,枝叶间有星星点点的净化之光流转。
这里,仿佛是那片死亡之海中,唯一一块未被污染的净土!
而那池乳白色的光液,其气息与归墟之门缝中透出的源光同源,只是更加温和,更加易于吸收。
“净火源池……”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向之礼脑海,源自那枚净化符文碎片中蕴含的零星信息。
这是净明宗以无上手段,借助“源骸”散逸的力量,在这寂灭核心之地,强行开辟出的最后一方庇护所与传承之地!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温润的玉壁上,贪婪地呼吸着这纯净的空气。
体内近乎枯竭的星力,在这浓郁生机的刺激下,开始自发地缓缓运转,吸收着空气中散逸的能量。
经脉的剧痛与脏腑的伤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
但他知道,外面的古魔绝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那块寂灭石支撑不了多久,纯白面具处理完源光,也必定会亲自前来。
必须尽快恢复,并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缘!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依旧存在的痛楚,手脚并用地爬向那方小小的“净火源池”。
越是靠近,那股纯净而浩瀚的净化本源之力便越是清晰,让他体内的净化之力欢呼雀跃,甚至连黑色石块都传递出渴望的波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只手探入池中。
“嗡——!”
就在他指尖触及那乳白光液的刹那,整个源池仿佛被激活!
平静的池面骤然荡漾起层层涟漪,精纯至极的净化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
这股能量太过磅礴,也太过纯粹!
远比他自己修炼出的净化之力精纯百倍!
甫一入体,便如同温暖的洪流,冲刷着他每一寸经脉,滋养着他受损的肉身与神魂,甚至连那蛰伏在深处的寂灭残念,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都发出了无声的哀鸣,被进一步压制、净化!
剧痛迅速被麻痒与舒畅取代,星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壮大,甚至变得更加精纯!
三星巅峰的壁垒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开始剧烈震动,那层薄膜变得越来越薄!
但这股力量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净化”意志,仿佛要将他体内一切不属于“纯净”范畴的杂质,包括他自身修炼的、带有锐金特性的星力与道韵,都一并洗涤、同化!
向之礼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他紧守灵台清明,全力运转《太乙金章》与《古神九星诀》,以自身不灭道韵为根基,引导、驾驭着这股涌入的净化洪流,并非盲目吸收,而是试图将其与自身道基相融合,取其“净化”真意,补益自身,而非被其同化!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走钢丝。
稍有不慎,要么被这磅礴能量撑爆,要么被其彻底净化,失去自我道基,成为纯粹的净化之力的容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向之礼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净化能量的对抗与融合之中。
他身体表面,暗金色的气血之光与乳白色的净化之光交替闪烁,时而冲突,时而交融,气息在剧烈波动中,不断攀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极为漫长。
“咔嚓!”
一声微不可察、却仿佛响彻在灵魂深处的碎裂声响起!
那困扰他许久的、通往四星古神的坚固壁垒,在这内外交攻、破而后立的契机下,终于应声而破!
阻碍消失,积蓄已久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奔腾着涌入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坚韧的天地!
经脉在破碎与重塑中再次拓宽,变得更加坚韧通透,足以承载更强大的力量!
丹田内的暗金道种旋转速度陡然飙升,体积膨胀了近倍,表面道纹愈发繁复玄奥,那丝“不灭”意蕴中,融入了更多“净化”与“包容”的特性!
眉心处,三颗暗金棱晶光芒大放,其形态隐隐发生着变化,变得更加凝实,内部仿佛有星辰与净火同时在燃烧、生灭!
第四颗星点的虚影,已在眉心上方隐隐浮现,虽然还很模糊,但确确实实出现了!
四星古神!
水到渠成!
磅礴的力量感充斥着全身每一个角落,神识之力也随之暴涨,覆盖范围与敏锐度提升了数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他对净化之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那乳白色的光晕不再仅仅是附着于体表,而是真正开始与他自身的星力、道韵融合,化作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左眼瞳孔深处隐隐有暗金星辰沉浮,右眼则仿佛有一簇纯净的乳白色火焰在静静燃烧!
气息沉凝如渊,却又带着一股涤荡邪祟的煌煌正气。
伤势尽复,修为突破!
他低头看向身下的净火源池,池中的光液已然消耗了近半,颜色也黯淡了一些,但依旧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
来不及仔细体悟四星境界的玄妙,他耳朵微动,已然听到上方传来沉闷的、持续不断的轰击声!
那块寂灭石,快要支撑不住了!
向之礼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静。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的、远超从前的力量,尤其是那如臂指使的净化之力。
他走到源池边,尝试以神识沟通池底。
在金瞳的视野下,他能感觉到,这源池的最深处,与那归墟之门后的“源骸”有着一丝微弱的联系。
或许,可以通过这里,做些什么……
他伸出手掌,按在池底玉璧之上,将刚刚突破的、融合了净化真意的星力,缓缓注入其中。
同时,他分出一缕神识,悄然透过通道,向上方探去。
只见那块巨大的寂灭石已然布满了裂痕,七八名古魔正在疯狂攻击,眼看就要破碎。
而更远处,归墟之门前,纯白面具似乎已经初步稳定了那缕源光,正欲施展某种秘法将其收取,其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源光之上。
机会!
向之礼眼中厉色一闪,那按在池底的手掌猛地一催!
“嗡——!”
整个净火源池残余的能量被他引动,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乳白色光柱,并非向上攻击,而是沿着池底那玄妙的联系,如同地脉潜行,无声无息地……直接注入了归墟之门后,那“源骸”所在之处!
他无法控制源骸,但他可以……给那本就躁动的源骸,再添一把火!
给那正准备收取源光的纯白面具,送上一份“大礼”!
做完这一切,向之礼毫不留恋,身形一闪,已出现在洞窟另一侧。
那里,有一条极其隐蔽的、向上的狭窄缝隙,似乎是净明宗预留的另一条逃生通道,在金瞳下无所遁形。
他如同游鱼般钻入缝隙,迅速向上遁去。
而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缝隙中的下一刻——
“轰隆!!!”
上方的寂灭石终于被彻底轰碎!
数名古魔狞笑着冲入通道!
与此同时——
归墟之门前,异变骤生!
那缕被纯白面具以秘法暂时束缚的乳白源光,仿佛被注入了无穷活力,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纯粹、浩瀚的净化风暴,以源光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冲破了纯白面具的束缚,并向四周疯狂扩散!
“什么?!” 纯白面具又惊又怒,猝不及防之下,被那净化风暴狠狠冲击,周身的扭曲光晕剧烈波动,纯白面具上的裂纹瞬间蔓延,几乎要彻底碎裂!
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暴怒!
而那净化风暴并未停歇,如同涟漪般扫过周围所有的古魔!
无论是“寂灭之拥”还是“焚天战团”,只要被这光芒扫中,周身魔气便如同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惨嚎,修为稍弱者更是瞬间化为飞灰!
一时间,归墟之门前,魔影溃散,混乱不堪!
已经悄然遁至远处、隐藏在一块巨大寂灭石后的向之礼,冷冷地回望着那片被纯净光芒笼罩的区域,以及那在其中愤怒咆哮的纯白面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浑水,已搅动。
接下来,该去寻找真正的“源骸”,以及……离开这片绝地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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