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黑伞留下的水渍，在启源之地特制的路面上停留了足足三天才彻底消散。不是普通的水，带着某种凝固时光的特性，连钱宝来派去收集样本的研究员都差点被定在原地。
林奇的生活节奏却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每天去布衣老者的小院喝茶，依旧在主楼顶层发呆，甚至开始跟着墨渊学习怎么用规则之力捏小泥人——虽然捏出来的东西丑得能让石铁的战斧自愧不如。
但核心圈的几人都察觉到了不同。
柳轻烟悄无声息地启动了应急预案，所有跨界贸易路线增加了三重加密，重要设施外围布置了伪装层。钱宝来一边骂骂咧咧说成本超标，一边偷偷把个人小金库转移到了三个新发现的隐秘维度。墨渊的研究所全天候运转，监测着规则层面的任何细微波动。石铁的保安部取消了所有休假，训练强度翻倍。
布衣老者沏茶的手更稳了，只是偶尔会望着天空那片始终不散的乌云出神。
第四天，第一批访客到了。
不是预料中的敌人，而是一支规模不大的商队，来自一个以锻造闻名的矮人位面。带队的老矮人胡子编成了复杂的辫子，上面缀满了各种微缩工具。他声称是来进行友好贸易的，想用他们特产的星辰钢交换启源之地新生的规则结晶。
钱宝来热情接待，在验货时却悄悄启动了十七道检测程序。星辰钢是真的，品质上乘，但钱宝来在放大镜底下，发现某个工具缝隙里藏着比灰尘还小的规则印记。
矮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搓着手问能不能多换点结晶，他们那边最近不太平，需要加强防御。
送走矮人，钱宝来立刻找到林奇：有人在借刀探路，手法很老道。
林奇正在试图把两个丑泥人粘在一起：嗯。
又过了两天，一群逃亡者来到了启源之地外围。他们来自一个刚刚被未知力量抹平的位面，形容狼狈，眼神惊恐。为首的学者捧着一块记录水晶，里面是他们的世界被某种灰色雾气吞噬的景象，不是归墟的虚无，而是某种更具侵略性的、带着腐化气息的力量。
柳轻烟安置了这些逃亡者，墨渊检测了那块水晶，脸色凝重。是规则层面的侵蚀，速度很快，目的性极强。
石铁增派了巡逻队，启源之地外围的防御光罩亮度提升了一个等级。
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连普通居民都感觉到了异样，小吃街的生意淡了些，孩子们被要求不要跑太远。
只有林奇，依旧在跟他的泥人较劲。这次他试图捏个茶杯，结果捏出来个四不像，还被恰好过来汇报的柳轻烟看了个正着。
柳轻烟面无表情地看完，递上一份新的防御部署图：根据现有情报分析，对方可能在三个标准时间单位内发动试探性攻击。
林奇把泥巴茶杯放在窗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知道了。
第七天，乌云压境。
不是比喻，那片一直悬浮在远处的乌云，真的开始向启源之地移动。云层中电闪雷鸣，却不是自然的闪电，而是一种不断撕裂又重组的诡异符文。
警报声响彻整个启源之地。防御光罩全面开启，散发出柔和但坚韧的光芒。守夜人部队迅速进入预定位置，能量武器开始充能。普通居民在引导下有序进入避难所。
钱宝来一边往身上挂各种防护法宝，一边对着通讯法阵咆哮：所有投资暂停！所有资金回笼！快！
墨渊站在主楼顶层的观测中心，面前数十个光屏疯狂刷新数据：规则扰动等级提升！确认攻击特征…与抹平矮人位面的力量同源！
石铁扛着战斧，站在防御光罩的最前沿，身后是列队完毕的保安部精锐。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沸腾的战意。
布衣老者没有去避难所，他依旧坐在自己的小院里，慢条斯理地烧水，沏茶。只是这次，他多准备了几十个茶杯，在石桌上一字排开。
林奇终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他没有去前线，也没有去观测中心，而是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布衣老者的小院，在惯常的位置坐下。
第一波攻击来了。
不是实体冲击，而是一种无声的规则侵蚀。防御光罩外，空间开始扭曲，色彩变得灰败，仿佛整个世界正在失去活力。一些脆弱的规则结构开始崩溃，刚刚建好的喷泉瞬间老化腐朽。
墨渊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来：规则抗性低于预期百分之七！启动备用能量！
防御光罩的光芒暴涨，勉强顶住了这波侵蚀。
乌云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咦。似乎对启源之地能挡住这一击感到些许意外。
紧接着，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灰色的雾气从云层中弥漫而出，触碰到防御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光罩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石铁怒吼一声，战斧挥出，一道凝练的斧光劈开雾气，但雾气很快又合拢。
钱宝来看着急速消耗的能量储备，心在滴血：这哪是打架，这是烧钱啊！
林奇端起布衣老者刚沏好的茶，吹了吹热气。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启源之地外围，数个方向同时亮起传送的光芒。
一支支风格迥异的队伍出现在防御光罩之外。有驾驭着机械巨兽的科技文明，有乘坐着浮空莲台的修真宗门，甚至还有几艘造型古怪的生物舰船。
他们不是一伙的，彼此之间也带着戒备，但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对准了那片乌云，以及乌云中若隐若现的操控者。
一个洪亮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技术响彻战场：老不死的！欺负小朋友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老子的星舰对轰！
是之前那个卖烤串的守夜人所在的流浪文明！他们居然来了！
另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规则之敌，皆可诛之。这是某个以斩妖除魔闻名的剑修门派。
混乱中，甚至还有人在喊：启源之地欠我们商会三百万灵石没结！可不能让他们被灭了！
林奇放下茶杯，看向布衣老者：你叫来的？
布衣老者摇摇头，给他续上茶：是你自己叫来的。
林奇看向窗外那些赶来助阵的、心思各异的队伍，又看了看天空中那片停滞的乌云。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该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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