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将那份用油布包裹的密约与一叠供词轻轻放在案上,竹简与木牍碰撞,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刘忙的目光从陈到凝重的脸上移开,落在那份纪灵与山贼头目画押的盟约上。
他一字一句地读着,嘴角那丝惯有的懒散笑意渐渐冷却,最终凝结成一片冰霜。
“三成上缴,七成自留……”刘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寒意,“袁公路派他来做淮南税使,他倒好,直接在徐州边境做起了山大王。这哪是税使?分明是穿着官袍的贼头!”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法正!”
“主公,臣在。”法正一直侍立在旁,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此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将这份密约和所有供词,一字不差地给我抄录五份。”刘忙的指令清晰而果决,“再以我的名义,写一封亲笔信给江东的吴景将军。信就不必多言了,只问他一句——请吴景大人亲眼看看,他外甥孙策的好盟友,是如何信守盟约的!”
法正心领神会,纪灵此举,名为劫掠寻常商旅,实则是在挖袁术与孙策联盟的墙脚。
而孙策之母乃吴景之姐,吴景坐镇江东门户丹阳,是孙氏在江东最重要的支柱。
这封信和这些证据,就是一把递到吴景手中的刀,一刀下去,割裂的将是袁术与孙策之间本就脆弱的同盟关系。
“诺!”法正领命,小心翼翼地收起证物,转身快步离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百里之外的淮南寿春,纪灵的将军府内府库,一豆烛火在深夜里摇曳。
阚禹伏在案上,手中的毛笔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正在抄录最后一卷账册——“淮南税账密档”。
这不仅仅是账册,更是纪灵经营多年的罪恶之源。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笔“劫掠所得”的真实数目、分赃明细,甚至还有一份长长的贿赂名单,从淮南内部的将领到袁术身边的近侍,无不牵涉其中。
更让阚禹心胆俱裂的是,他竟在其中发现了数条关于“扣押江东孙氏盐船”的记录,后面用朱笔批注着“盐船尽没,人以贩奴污之,可获利三千金”。
他侍奉纪灵五年,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一位英雄豪杰效力,忠心耿耿,鞍前马后。
直到不久前,他因一件小事被纪灵当众鞭笞,险些丧命,才从昔日同僚的怜悯眼神中窥得真相——他不过是纪灵豢养的一条狗。
而这条狗,如今发现自己的主人,不仅对外凶残,对内更是刻薄寡恩,甚至连盟友的血肉都敢吞噬。
“忠心……原来真的喂了狗。”阚禹喃喃自语,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烛火吞噬,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决绝。
他迅速将所有抄录好的密档用油布紧紧包裹,吹熄了烛火,如一道鬼影般潜出府库。
在后院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他学着约定的三声鸟鸣,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墙头翻落。
“东西到手了?”来人是影耳营的顶尖细作,声音嘶哑。
阚禹没有废话,直接将沉重的油布包递了过去。
细作接过,掂了掂分量,点了点头:“主公有令,此事之后,你可携家眷入徐州,编入户籍,无人会再追究你的过往。”
阚禹身躯一震,对着黑影深深一拜,压抑着声音道:“请转告刘使君,阚禹……只求能以余生赎罪。”
江东,丹阳郡,曲阿城。
吴景的府邸内,一声怒喝伴随着巨大的拍案声响起,上好的楠木案几被震得嗡嗡作响。
“匹夫!竖子!安敢如此!”吴景须发皆张,那张素来温和的脸上布满了怒容。
他手中攥着刘忙派人送来的密信和证据抄本,气得浑身发抖,“我孙氏与袁术歃血为盟,伯符(孙策的字)在外为其征战,他纪灵竟敢在背后下此毒手!不仅扣我盐船,还敢污我江东贩卖人口!这是要断我孙氏的根,毁我孙氏的名啊!”
一旁的幕僚秦松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进言:“将军息怒。纪灵此举,固然可恨,但也未尝不是一个契机。袁术狼子野心,骄奢淫逸,早已失尽人心,与之为盟,无异于与虎谋皮。反观徐州刘备,自入主以来,轻徭薄赋,仁政惠民,如今徐州商道清明,百业复兴,有目共睹。更重要的是,他愿以徐州粮布,换我江东之盐铁,甚至许诺免税三年以招引游商。若我等能与刘备结盟,不仅可一举打破淮南对长江水道的封锁,更能独占徐州粮布之利,以充实我江东府库军资啊!”
吴景的怒气稍稍平复,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孙策。
孙策年不过二十余,却已尽显英主之姿。
他面沉如水,手指在佩剑的剑柄上缓缓摩挲,良久,才冷声道:“刘玄德此人,我有所耳闻,确非池中之物。既然他有此意,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他眼中精光一闪,“传我将令,召徐州糜竺渡江,就说我欲与他,密谈于曲阿!”
数日后,糜竺作为刘忙的全权代表,抵达曲阿。
他没有带金银珠宝,而是带来了一架精巧的“飞梭织车”模型,以及一本看似寻常的空白账本。
“吴将军,孙将军,”糜竺不卑不亢,对着上座的二人行了一礼,“我家主公说了,盟约是虚的,真正的盟友,要看能为对方带来什么。此物名为‘飞梭织车’,功效十倍于寻常织机,徐州布匹产量因此大增。此账本,名曰‘密码账本’,以特殊墨水和独门记账法制成。”
说着,他当场演示,用笔在账本上写下一行字,再用特制的药水一抹,字迹竟消失无踪,只有在特定角度的光线下,才能看到模糊的压痕。
“此密文,若无我家主公特制的‘钥匙’,即便是天下最高明的破译大师,十年也休想破开一字!”糜竺自信地说道,“我家主公愿与江东共享织车之术与记账之法,共建‘徐江商盟’。今后,盐换粮、布换铁,商队共组,水陆并进,沿途关卡互免,所得之利,五五分成!”
吴景凑上前,拿起那本账本翻来覆去地看,脸上满是惊叹之色:“巧夺天工!简直是巧夺天工!有此法,何愁商队机密外泄!”
他当即拍板,豪气干云地说道:“好!刘使君果然是干大事的人!我江东便出战船百艘,护卫商路!你徐州先出粮万斛,以示诚意!我们,共走这万里长江水道!”
消息传回徐州,刘忙立刻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传令!开放下邳、广陵、东海三座城门为‘特贸区’,凡悬挂江东商会旗帜的商队,入城免税三月!”
“立即成立‘钱监’,以徐州府库之粮布和铜钱为储备,发行‘徐州钱票’!凡我徐州境内交易,皆可以钱票支付,凭票可随时到官方钱监兑换等价的铜钱或粮布!”
政令一下,整个徐州都沸腾了。
尤其是“徐州钱票”的出现,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起初百姓还有疑虑,但当第一批商人凭着一沓轻飘飘的纸,从钱监兑换出几大车的粮食和布匹后,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市集之上,喧哗鼎沸,一个刚用钱票换了一斗米的农夫,满脸喜色地对旁人道:“这玩意儿可太方便了!一张纸就换一斗米,再也不用背着一堆沉甸甸的铜钱到处跑了!”
商盟成立,钱票发行,徐州的经济像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
消息传到纪灵耳中,他气得在府中将最心爱的古董花瓶摔得粉碎。
“刘备!孙策!你们竟敢绕过我!”他暴怒下令,“立刻封锁所有通往徐州的渡口!严查过往行人,凡持有徐州钱票者,一律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
禁令下达的当夜,纪灵将军府的账房突然走水,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将他多年来所有的账目、密档焚烧殆尽。
而就在这场大火熊熊燃烧之时,百里之外的徐州城郊大营,阚禹一身布衣,风尘仆仆,跪倒在刘忙的帐前。
他高高举起双手,掌中托着那个浸透了风霜的油布包。
“小人阚禹……愿献上淮南所有税账密档,以余生赎罪!”
系统提示音在刘忙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叮!关键道具“淮南税账密档”已到手,“经济反制”任务进度+50%!彻底摧毁淮南经济体系的条件已初步达成!】
刘忙亲自上前,扶起阚禹,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密档,轻声说道:“先生快快请起。你不是叛主,你是把一笔本该属于天下人的账,还给了天下人。”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青州方向,一支由上百户游商组成的庞大商队,正在首领檀敷的带领下,日夜兼程。
檀敷怀中,揣着一卷他耗费半生心血绘制的《天下隐道图》,他们的目的地,正是那个如今商贾云集、万众瞩目的地方——徐州。
一张无形的商业巨网,以徐州为中心,正悄然织就,缓缓覆盖向这乱世的每一个角落。
徐州城内的喧嚣与繁荣,宛如一锅烧沸的热水,无人知晓第一颗投入的冷石,会激起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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