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晨曦的微芒仅仅是在窗棂上涂抹了一层浅淡的灰。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刘忙的身影在墙壁上投射得忽长忽短,如同他此刻纷乱不宁的心绪。
他独坐案前,手中那支饱蘸浓墨的狼毫,已在一方竹简上反复描摹了上百遍。
不是公文,也非兵法,仅仅是四个字——承天景命。
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晰无比,那是镌刻在梦中那尊破碎铜鼎上的铭文。
然而,他的笔锋总是在最后一个“命”字上停滞、颤抖。
梦里,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宛如天罚的雷电,从“命”字的顶部中央,悍然劈下,将其一分为二。
容器,碎了。
他放下笔,指尖在冰凉的竹简上轻轻划过那道自己画出的裂痕,一个荒诞而又似乎无比接近真相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不休:这尊鼎,难道就是汉室四百年气运的具象化容器?
它碎了,所以气运才会逸散出来,化作了自己脑中的这个……系统?
他尝试在心中呼唤,然而系统一如既往地沉默,仿佛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从不回应任何关于其本质的探寻。
正当刘忙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时,那熟悉的淡蓝色光幕边缘,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一行微小的古篆:
【碎片共鸣中……请保持清醒】
保持清醒?
刘忙苦笑一声,自己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保持清醒,可偏偏是被梦境拖入了更深的迷雾。
“主公。”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庞统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
他缓步而入,一眼便看到了刘忙眼中的红丝,以及书案上堆积如山的、涂满了同样四个字的废弃竹简。
当刘忙的目光从竹简上移开,猛地抬头望向他时,庞光甚至感到了一丝审视与探究,那眼神仿佛在确认,眼前的庞士元究竟是真人,还是梦中幻象。
庞统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侧身,向后退了半步,用只有身后邓羲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主公昨夜可曾安寝?”
邓羲,这位精通方术的奇人,此刻脸色比刘忙还要苍白几分。
他轻轻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悸:“主公卧房外的浑天罗盘,自二更起,连震三次。我夜观星象,帝星之侧,辅星偏轨,此绝非寻常梦兆,而是天机紊乱,强行示警于人,乃‘天机反噬’之象。”
“天机反噬?”庞统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原本略带戏谑的凤眼中,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他瞥了一眼依旧有些失神的刘忙,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若主公心神已为梦境所控,那我等殚精竭虑所谋划的一切,岂非都成了梦中之人的棋子?”
几乎在同一时间,手持密报准备入内的法正,在门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诡异而凝重的气氛。
他目光一扫,看到庞统与邓羲如临大敌的神情,再看到书房内刘忙的状态,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果断停下脚步,将手中那份关于“暗中输送粮草至北方,以备将来”的机密竹简卷好,藏入袖中。
随后,他转身对糜竺低声吩咐了几句。
片刻后,糜竺代替他走了进去,以徐州商路近期因山匪流寇而损耗颇大的由头,向刘忙做着口头汇报,将这件真正的大事巧妙地掩盖了过去。
法正自己则没有离开,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静静守在门外。
他的耳朵捕捉着室内的一切动静,忽然,他听到刘忙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低语:“那声音说‘气运有主’……可到底谁才是主?是我?还是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
法正的心头狠狠一凛,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太过骇人。
但他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转身对侍立一旁的仆役淡淡吩咐道:“天寒,为书房内再添一盆上好的银霜炭,莫让主公被风寒侵扰了心神。”
白日的议事在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氛围中结束。
入夜,徐州牧府邸的防卫比往日森严了数倍。
在庞统的亲自监督下,邓羲在刘忙卧房外的庭院中,布下了一座繁复的阵法。
此阵名为“三重奇门”,以三百六十枚开光铜铃为外围,七十二根桃木桩为中枢,十二道符纸为内眼,构成了一座环环相扣的“安魂镇梦局”。
庞统甚至亲自从刘忙的枕边,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一缕残留的头发,将其郑重地放置于阵法最核心的符纸之上。
“士元,此法真能奏效?”法正站在一旁,看着邓羲掐诀念咒,神色间带着几分疑虑。
“不知。”庞统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他凝望着刘忙紧闭的房门,沉声道,“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若主公的梦境真与天机有关,此阵或能隔绝一二;若是有外邪作祟,此阵也能起到镇压示警之效。我们必须知道,搅动主公心神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渐深。
当更夫的梆子敲响三下,宣告子时三刻到来之时,异变陡生。
原本寂静的夜空中,高悬的北斗七星中,末端的第七星“瑶光”竟陡然爆发出远超平日的璀璨光芒,亮如皓月。
几乎在同一时刻,庭院阵法中那三百六十枚铜铃,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竟齐齐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叮铃作响,连成一片!
“不好!”邓羲猛地睁开眼,脸上血色尽褪,惊呼出声,“主公的梦境再次开启了!而且……而且有极强的外力正在牵引,安魂阵根本压制不住!”
庞统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疾步冲出庭院,抬头望向徐州城的上空。
只见城中心那座最高的谯楼之顶,一道凡人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金光,如利剑般拔地而起,笔直地刺向那颗骤然亮起的瑶光星,仿佛在进行某种遥远的呼应。
与此同时,刘忙的意识再次被拖入了那个熟悉的、只有破碎铜鼎的虚无空间。
这一次,景象却发生了变化。
那些散落的断鼎碎片,不再是静静地躺着,而是在他眼前急速坠落,砸在虚无的地面上,每一块碎片都化作了一座模糊的城池轮廓。
他定睛看去,竟能分辨出其中几座城的模样——那是他所在的徐州,是曹操的权力核心许都,还有江东孙氏的根基建业。
三座城池的轮廓上,都有一个微弱的光点在闪烁不定。
正当他惊疑不定之时,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那破碎的鼎口之上。
那身影背对着他,仿佛背对着整个苍穹,用一种古老而沧桑的语调低语:“……鼎既碎,气运无主,择人而栖。汝,非天命所归,却是一把钥匙。”
“你是谁?!”刘忙压抑着心中的震动,怒喝道。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木偶,所有的秘密都被对方看透。
那黑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
烛火般的微光照亮了他的脸庞,刘忙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与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没有他的迷茫与挣扎,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与理所当然。
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又带着一丝悲悯,清晰地说道:“你不愿当这个皇帝,我来当。”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梦境世界轰然崩塌,化作亿万碎片。
“呃啊!”
刘忙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胸膛剧烈起伏,冷汗已经浸透了贴身的中衣。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的景象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庞统与邓羲正站在他的床帐之前,两人的神色无比凝重。
“主公,您醒了。”庞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试图安抚他。
刘忙没有立刻回答,他扭头望向窗外,那颗异常明亮的瑶光星依旧在闪耀。
梦中的一切,那张脸,那句话,还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庞统见他望向星空,走上前一步,沉声道:“主公,方才天象异变,与您梦境开启同步。邓羲以阵法窥探,确认了您的梦境并非虚妄。天地气运,确实出现了一道裂痕,而您……正巧就站在这道裂缝之上。”
裂缝之上……钥匙……
刘忙的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这片星野:“我不是钥匙……如果他是钥匙,那我……是锁孔?”
话音刚落,那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光幕,悄无声息地在他眼前浮现。
【“气运源头”相关线索+2】
【下一阶段提示,将在“长江火起时”显现】
长江火起时?
刘忙的呼吸一滞,这个指向性无比明确的提示,让他瞬间明白了许多事。
梦境没有停止,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现世延续。
那个与自己相似的“他”,那句“我来当皇帝”的宣言,已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梦呓,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正在与自己争夺某种东西的敌人。
他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眼神中的迷茫与惊恐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与锋锐。
他看着眼前两位心腹谋士忧虑的脸庞,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梦境的厮杀已经开始,现世的棋局,也该由自己亲手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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