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谷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曹军溃逃后留下的狼藉遍布山野,残破的旌旗在风中发出呜咽,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惨烈的败局。
赵云银枪上的血迹未干,一身煞气地来到刘忙面前,抱拳请命:“军师,曹操仅余千骑,正是追亡逐北,一举擒杀之时!”他身后的将士们亦是群情激昂,渴望将这场大胜推向极致。
刘忙却缓缓摇头,目光越过赵云,投向了遥远的北方天际,那里是许都,是天下权力的中枢。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子龙,穷寇莫追。曹操此败,失的是兵马,但根基未损。杀一个狼狈的曹孟德,不过是匹夫之勇,只会激起北方世族同仇敌忾之心。败军之将,不足以再辱没我军的锋镝。”
他顿了顿,环视着一张张因胜利而亢奋,又因他的命令而困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真正的大战,已经开始了。它不在沙场,而在庙堂,在人心。”
话音未落,他转身从亲卫手中接过一个沉重的木箱。
箱盖打开,一架结构精巧、散发着油墨与金属气味的器械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正是他耗费大量积分从系统中兑换出的“油墨印刷机”,一个足以颠覆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方式的神器。
他取出一份早已写就的文稿,递给身旁的书记官,沉声下令:“以此机连夜刊印此文,题为《王道非霸论》,务必印足千卷,天亮之后,分发至汉中各郡县,张贴于市井要冲,务必使人人皆知,王者非自封,而在民之所归!”
命令一下,整个营地都为这前所未见的阵仗而震动。
战争的硝烟尚未散去,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战争,已悄然拉开序幕。
数日后,沔阳城外,一座三丈高台拔地而起。
法正亲自督工,在高台正中的匾额上,用苍劲的笔法写下“请王台”三个大字。
台侧设有一排长案,上面铺开一卷望不到头的素绢。
法正对围观的百姓高声宣布,凡汉中子民,若觉使君刘备有德,可在此素绢上署名,联名恭请使君称王。
然而,第一天的场面却异常冷清。
百姓们远远观望,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
城楼之上,名士许靖凭栏而立,看着门可罗雀的请王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对身边的僚属说道:“以民意为梯,行登基之事,看似高明,实则弄巧成拙。此等沽名钓誉之举,与街头杂耍、卖艺求赏何异?人心若是如此轻易便可操控,天下早已不是曹孟德的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这种“新生事物”的鄙夷和对传统礼法的固守。
但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个伛偻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请王台前。
那是一个来自乡野的老农,他带着年幼的孙子,竟是徒步百里,连夜赶来。
老农的衣衫破旧,双手布满老茧,他颤抖着从法正准备的笔吏手中接过毛笔,沾满了墨,一笔一划,郑重地在素绢的起始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放下笔,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对着台上的法正哽咽道:“去年大旱,若非使君亲临乡里,督修水渠,引来汉水,我那一村老小便早已饿死。他救了我的命,救了我全村的命!这样的人不为王,谁配为王?”
老农这一跪,这一语,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围观人群心中观望的壁垒。
一人落笔,百人相随。
仿佛被压抑了许久的某种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第三日,请王台前已是人山人海,前来署名的人流排成了长龙。
有推着独轮车运送军粮的民夫,有日夜纺纱织布的妇人,有满身炭灰的铁匠学徒,甚至还有几位裹着兽皮、腰悬弯刀的羌族猎户,他们不识汉字,便请人代笔,再重重按下自己的手印。
人群中,一个约莫七八岁的赤脚男童,奋力挤到台前。
他叫小鼎,是定军山下的孤儿。
他没有笔墨,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捧出一块满是泥土的青铜残片,高高举起:“法正大人!这是我在定军山捡到的,山里的神仙托梦告诉我,这东西要交给未来的汉中王,天命就归他了!”
孩子的童言无忌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法正却并未轻视。
他亲自走下高台,接过那块残片。
入手沉重,带着岁月的沧桑。
他拂去泥土,只见残片边缘,清晰地刻着一个古朴的“鼎”字半痕,其上的云雷纹路古拙典雅,竟与他曾在典籍中见过的汉初宗庙鼎铭拓片有几分神似!
法正心中剧震,神色微动。
不远处的刘忙一直默然观察着这一切,此刻,他将目光锁定在那块青铜残片上,不动声色地,暗中启动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共感能力。
就在他的精神力触及残片的瞬间,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如穿越了千古的叹息,在他脑海中响起,只有一个模糊的音节:“……续……”
短短数日,联名上书的百姓已逾十万。
那巨大的素绢长卷,竟长达三里,墨迹斑斑,手印累累,承载着十万人的期盼与重托。
法正命八百名精壮的汉子,肩扛着这幅巨卷,自沔阳南门一路展开,浩浩荡荡,直铺至北郊的祭天高坛。
沿途数十里,百姓自发跪伏于道路两旁,无数人望着那承载着自己姓名的长卷,激动得泣不成声,哭喊与欢呼汇成一股惊天动地的声浪:“请使君为王!安我黎庶!”“请使君为王!兴复汉室!”
城楼之上,许靖再次站到了相同的位置,眼前的景象却已天翻地覆。
他看到人群中,一位双目失明的老翁,在儿孙的搀扶下,摸索着来到长卷边。
他拿不稳笔,便毅然咬破自己的指尖,以血为墨,在素绢的空白处,摸索着写下一个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刘”字。
那一刻,许靖如遭雷击,猛地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城垛上。
他引以为傲的名士风骨,他对礼法秩序的坚守,在这一指鲜血面前,轰然崩塌。
他明白了,刘忙所做的,不是街头卖艺的把戏,而是真正地在叩问天下人心!
而这人心,早已给出了答案。
老泪纵横,他喃喃自语:“我……我自诩洞察世事,却原来……是我误判了天下人心!”
当夜,许靖脱去官服,免去车马,独自一人,徒步来到刘备的营帐之外,长跪于地,叩首请罪:“罪臣许靖,愚昧顽固,不明大势,险些阻挠大义,请使君降罪,愿受军法处置!”
帐帘掀开,扶起他的,却是刘忙。
他脸上没有半分得色,反而温和地说道:“许公何罪之有?名士清议,正是王道之镜。若无明镜,君王如何自省其身?我若称王,更需许公这样的明镜,日日照我,以防行差踏错。”
他非但未加责罚,反而当场任命许靖为宗正,命其执笔,主持修订《册王仪典》。
许靖愣在当场,随即老泪纵横,再次拜服于地,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安抚了许靖,刘忙随即召诸葛亮、法正于帐中密议。
法正兴奋地呈上那块青铜残片,认为此乃天降祥瑞。
诸葛亮手摇羽扇,神色却依旧沉静:“孝直,民心已聚,此乃王道之基石。然称王非同小可,需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如今民心已然在我,但天命未显。若能沟通先王之灵,得其认可,则正统可立,名正言顺,天下方能归心。”
刘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民心是他一手推动的,但天命,却需要一个真正的契机。
他的目光穿透帐幕,望向北方那座在夜色中如巨兽般蛰伏的山峦——定军山。
“今夜,我去见一见咱们的‘老祖宗’。”
子时,月冷星稀。
刘忙摒退所有护卫,独自一人,登上了定军山之巅。
山顶之上,一座汉代先王的衣冠陵在夜风中静静矗立,石碑斑驳,诉说着数百年的沧桑。
他走到陵前,脱去外袍,只着一身单衣,这是对先祖的敬畏。
他伸出右手,缓缓按在冰冷的石碑之上,闭上双眼,将全部的共感能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刹那间,一股洪流般的意念冲入他的脑海!
无数个低语、呢喃、叹息、咆哮,仿佛是汉家四百年来的帝王英灵在此汇聚。
它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一个清晰无比的意志:“续命……续绝……汉祚未终……汉祚未终!”
“轰!”
他心口处那股神秘的金流,在这些声音的刺激下,陡然暴动起来,仿佛沸腾的岩浆。
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他体内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夜空中,原本黯淡的北斗七星,竟在瞬间大放光明,七道璀璨的星光穿透云层,精准地投射在他的身上,与他体内的金流遥相呼应!
他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同雷鸣般炸响:
【检测到特殊环境与特殊状态……“气运本源共鸣”激活条件达成:民心所向 + 先灵认可!】
【共鸣开始……】
刘忙只觉浑身一轻,灵魂仿佛被一股浩然无匹的力量托起,升入无尽的星空。
恍惚之间,他看见一位身着金甲、面容威严的帝王,立于星河的尽头,正含笑望着他。
那位帝王缓缓抬手,隔着无尽时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道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小子,鼎在你手,路在你足。”
话音刚落,眼前的万丈光芒骤然消散,无边的黑暗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刘忙闷哼一声,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昏倒在石碑之前。
山下,负责看守陵墓、一生以石碑为伴的老碑,正跪在陵前的小路上虔诚祷告。
他猛然看到山巅之上星光如柱,天象异变,紧接着,那股浩然之气横扫而下,让他浑身战栗。
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山顶的方向奋力嘶吼,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先帝有灵!先帝有灵啊!汉室中兴矣!”
呼喊声在山谷中回荡不休,随即被闻讯赶来的诸葛亮与法正等人焦急的脚步声所淹没。
他们冲上山巅,看到的却是星光散尽后,人事不省、气息微弱的刘忙,以及他身下那块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光泽的古老石碑。
沔阳城内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焰,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仿佛被狂风吹过,剧烈摇曳起来,随时可能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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