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重地笼罩着青山村。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点清辉,勉强勾勒出茅屋土墙的轮廓。一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过自家低矮的院墙,落在熟悉的院落里。正是风尘仆仆归来的武小鱼。
他侧耳倾听,确认屋内母亲林月细微而压抑的呻吟声,心中揪紧。推开虚掩的房门,昏黄的油灯下,母亲林月正侧卧在简陋的土炕上,脸色苍白,额角渗着冷汗,腰背处裹着厚厚的布条,却依然难掩那锥心刺骨的痛楚。
“娘!”武小鱼压低声音,快步上前。
“小鱼?!”林月猛地睁大眼睛,浑浊的眼中先是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被巨大的担忧取代,“你…你这孩子!这些天去哪了?娘担心死了!是不是在十万大山吃了很多苦?当时娘不让你去,你非去不可,这都一个多月了,没消没息的,娘都快担心死了,从你进山后,娘每天都要在村口张望,期盼看到你安全回来,快让娘看看!”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腰伤,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眼中满是泪水。
“娘,您别动!”武小鱼连忙按住她,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鼻尖一酸。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母亲腰间的布条,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更浓烈的瘀伤气息弥漫开来。只见母亲原本就瘦弱的腰背上,一片深紫色的瘀痕触目惊心,脊椎附近更是肿胀得厉害。
“是…是娘不小心,前些天去后山捡柴火,脚下打滑,被滚落的石头砸着了…”林月虚弱地解释着,眼神却有些闪烁。
武小鱼没有追问,只是眼中寒光一闪。他清晰地记得,母亲虽然身体不算强壮,但常年劳作,手脚极其利落,怎会轻易被石头砸中?而且这伤,淤血凝滞,气脉堵塞,绝非简单的“意外”能造成,更像是…被人用重物或蕴含微弱气劲的手法击打所致!联想到村中某些人的嘴脸,一个名字浮上心头——武虎!
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杀意,武小鱼小心翼翼地取出阿蛮为他准备的药材。散发着七彩光晕的七叶莲、根茎饱满乳胶的续断、还有几味辅助的止血通络草药。他按照《万草纲目》中的记载,运起仅存的那点微弱灵力(炼气一层空有境界,灵力稀薄),仔细地将七叶莲花瓣捣碎成晶莹的汁液,混合续断的胶质和其他药草粉末,调制成一滩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清香的药膏。
药膏敷上腰背的瞬间,林月只觉得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流瞬间渗透皮肉,直抵骨髓深处!那如同无数钢针攒刺般的剧痛,如同冰雪遇阳般飞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舒适和暖意。深紫色的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肿胀也缓缓消退。
“这…这是什么神药?”林月惊愕不已,感觉身体都轻快了几分。
武小鱼一边轻柔地帮母亲重新包扎好,一边低声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隐去了最凶险的部分(圣树、魔神、五行圣灵等),只道是在十万大山深处遇到了一位隐居的药师前辈,得其怜悯,不仅治好了自己引气入体的“隐患”(含糊带过修为变化),还赠予了这些珍贵药材。重点描述了阿蛮的善良和帮助。
林月听得心惊肉跳,又心疼不已,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小鱼…娘知道你出息了,遇上了贵人。可是…可是这世道不太平,人心叵测。你…你这力气,还有这药…千万要藏好!别让外人知道!尤其是…尤其是武虎他们!”她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深深的忧虑。
武小鱼心中一凛,母亲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测。“娘,您放心,我知道轻重。您的伤…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石头砸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母亲。
林月眼神躲闪了一下,叹了口气,声音更低:“是…是娘不小心…在后山背柴时,武虎他们几个…在旁边打闹,推倒了一堆垒着的石头…”她没再说下去,但眼中的屈辱和恐惧却说明了一切。
武小鱼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骨节发白。武虎!果然是你!他强行压下立刻去找对方算账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娘,我父亲呢,他是村长,就这么放任您被欺负?”
“你父亲这一个多月一直在祠堂,他要研究武学,我不想让他分心。”林月说。
“您好好休息,伤很快就能好。有儿子在,以后谁也别想欺负您。”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次日清晨,当武小鱼推开家门,出现在青山村熟悉的土路上时,平静的小村庄仿佛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些朴实的老农还记得这个曾经沉默寡言、被判定为“杂灵根废物”的少年,看到他回来,眼中多是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远远地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他这一个多月的去向。
几个曾经嘲笑过他的同龄人,眼神躲闪,带着点尴尬和疏离。
而村中几位掌管族务、有着炼气一二层修为的长老,看到武小鱼时,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武小鱼身上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炼气一层气息(还是空壳),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勉强引气入体,依旧是那个没什么前途的“废物”。引气入体失败的经历,让他们根深蒂固地认为武小鱼上限极低。
这些目光,武小鱼尽收眼底,内心毫无波澜。经历过禁地的生死,见识过圣树的伟岸,这些世俗的眼光如同尘埃。他径直走向村中的水井,准备打水给母亲煎药。
然而,麻烦总是自己找上门。
“哟!这不是我们青山村的‘天才’武小鱼吗?失踪了一个月,我还以为你被山里的妖兽叼走了呢!”一个充满嘲讽的粗嘎声音响起。
只见身材壮硕、一脸横肉的武虎,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挡在了井边。武虎抱着双臂,下巴抬得老高,气感二层,感应约七八十个穴窍,毫不掩饰地散发着,试图用气势压人。他看着武小鱼那“微弱”的气息,眼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灰溜溜滚回来了?还是说,终于认命,知道自己就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回来老老实实种地了?”武虎步步紧逼,故意用肩膀撞向武小鱼,试图激怒他动手。只要武小鱼先动用了灵力(哪怕只是炼气一层),他就有理由“教训”这个碍眼的家伙一顿,顺便在村民面前立威。
武小鱼眼神平静无波。在他眼中,武虎那点可怜的气感和灵力波动,破绽百出,动作迟缓得如同慢放。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体内穴窍的分布,稀稀拉拉,连一百个都不到。
面对武虎撞来的肩膀,武小鱼没有动用丝毫灵力。他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粗布麻衣下微微绷紧。
“砰!”
一声闷响。
武虎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花岗岩上!肩膀传来一阵剧痛和麻木!他用了七成力气的撞击,竟然被对方仅凭肉身力量,轻描淡写地格挡开来!他甚至没能让武小鱼后退半步!
武小鱼手臂纹丝不动,甚至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他收回手,仿佛只是拂开一只烦人的苍蝇,语气冷淡得如同深井寒水:
“别挡路。”
三个字,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漠然。
武虎愣住了,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傻眼了。周围的村民更是瞪大了眼睛。这…这武小鱼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武虎可是村里年轻一辈力气数一数二的,还修炼了功法啊!
武虎脸上火辣辣的,羞愤交加。他想发作,想动手,但对方刚才确实没有动用丝毫灵力!纯粹是肉身力量!如果他因为对方力气大就动用灵力打人,传出去,长老们也不会站在他这边,反而显得他无能。他憋得满脸通红,指着武小鱼,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给我等着!” 说罢,带着满腔的憋屈和震惊,灰溜溜地推开人群走了。
武小鱼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打满水,提着水桶,在众人复杂惊疑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回家。
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武小鱼的心并未放松。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村外,环绕着青山村的连绵山林间,那常年弥漫的晨雾,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浓重了。雾气不再是缥缈的白色,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粘稠的灰白色,如同凝固的棉絮,沉沉地压在树梢林间。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显得有气无力。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浓雾深处,偶尔会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但那吼声,绝非他熟悉的豺狼虎豹之声,而是带着一种扭曲的、沙哑的、充满了暴虐和痛苦的怪异腔调,听得人头皮发麻。
路过村口老槐树下时,他瞥见几个刚收网回来的老猎户聚在一起,脸上带着后怕和忧虑,正低声议论着什么。
“…邪门了!这几天进山,总感觉后脖子发凉,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
“是啊,那雾气也怪,沾在身上黏糊糊的,跑都跑不快!”
“昨天二狗子说他看到一道黑影子‘嗖’一下从树后面窜过去,快得不像活物…”
“别提了,我家下的套子,猎物没抓着,倒是有几个套子被什么东西撕得稀烂,上面还有股子…说不出的腥臭味!”
“黑暗…吞噬…腐朽…” 武小鱼的瞳孔骤然收缩。猎户们描述的“被盯着的感觉”、“黏糊糊的雾气”、“腥臭味”、“快得不正常的黑影”…这一切,都让他瞬间联想到了禁地之中那令人作呕的影蛭和弥漫的黑雾能量!
虽然影蛭母体已被消灭,腐种碎片遁走…但那种黑暗腐朽的能量,难道已经悄然蔓延,渗透到了青山村附近的山林?那些变异的兽吼,是否就是被黑暗气息侵蚀的野兽?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武小鱼。他本以为回到青山村能暂时远离禁地的纷争,安心为母亲疗伤。却没想到,那来自深渊的阴影,似乎如附骨之蛆,早已悄然笼罩了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
他抬头望向村外那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眼神变得无比凝重。母亲的伤,武虎的挑衅,只是小麻烦。这潜藏在山林浓雾中的诡异气息,才是真正悬在青山村头顶的利剑。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弄清楚这黑暗气息的源头!否则,整个村子,甚至包括刚刚伤愈的母亲,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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