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辰的指尖还僵在半空，掌心全是冷汗。
身旁的林晚星死死攥着他的衣袖，指节泛白。
两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钉在对面人影上。
那人裹在宽大的玄色斗篷里，斗篷下摆扫过青石地面，带起细碎尘埃。
“你到底是谁？”顾衍辰的声音发紧，喉结剧烈滚动。
那人没应声，只缓缓抬起戴着白面具的手。
面具边缘雕刻着繁复纹路，在廊下灯笼光里泛着冷光。
林晚星倒抽一口冷气，指甲几乎掐进顾衍辰胳膊。
“别装神弄鬼！”顾衍辰强压心悸，脚步往前挪了半寸。
面具后的呼吸似乎顿了顿，随即传来一声嘶哑笑。
那笑声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刮得人耳膜发疼。
“顾少爷，急什么？”声音苍老，却带着莫名熟悉感。
顾衍辰眉峰紧锁，脑子飞速转着，搜寻记忆里的声音。
林晚星凑到他耳边，气息发颤：“这声音……有点像……”
话没说完，那人的手指已经扣住了面具边缘。
灯笼突然晃了晃，光影在面具上明明灭灭。
顾衍辰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屏住呼吸。
面具被缓缓向上掀开，先是露出下颌线，带着一道深疤。
林晚星“啊”了一声，猛地捂住嘴。
顾衍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当面具彻底摘下，那张脸完整暴露在灯光下时，两人彻底僵住。
皱纹爬满整张脸，眼角下垂，却嵌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
那双眼眸里，翻涌着滔天的怨毒，像淬了毒的冰棱。
“张……张伯？”顾衍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张伯，顾家老宅伺候了三代人的老管家，三年前“病逝”的张伯！
林晚星脸色惨白，往后退了半步：“不可能……他明明……”
张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嘴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病逝？”他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疯狂，“顾家人给我安的好名头！”
顾衍辰攥紧拳头，指骨发白：“当年你明明是患了急症，送医不治……”
“急症？”张伯突然提高声音，斗篷下的肩膀剧烈起伏，“是你们顾家，给我下的毒！”
灯笼被他的声音震得摇晃，光影在他脸上跳跃，更显狰狞。
林晚星下意识拉住顾衍辰的胳膊，低声道：“他会不会是疯了？”
顾衍辰没动，死死盯着张伯的脸。
这张脸确实苍老了许多，但眉骨的形状，鼻尖的痣，都和记忆里的张伯一模一样。
“为什么？”顾衍辰沉声道，“顾家待你不薄，爷爷更是把你当家人……”
“家人？”张伯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把我当家人，会抢我女儿的命？”
顾衍辰一愣：“你女儿？我从没听过你有女儿……”
“你当然没听过！”张伯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死死盯着顾衍辰，“三十年前，你爷爷为了救顾家长子，也就是你父亲，用我女儿的骨髓做了实验！”
林晚星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张伯。
顾衍辰的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
爷爷的往事他略有耳闻，但从未听过什么实验，更别提张伯的女儿。
“你胡说！”顾衍辰强撑着反驳，“爷爷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张伯突然上前一步，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我女儿死的时候才十五岁！你爷爷对外说她是意外夭折，实际上是被他当成了药引！”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悲痛和疯狂。
廊下的灯笼突然“啪”地一声，灯芯灭了一半。
剩下的微光里，张伯的脸显得越发阴森可怖。
顾衍辰的心跳得像要炸开，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小时候，张伯总偷偷给她塞糖，眼神温柔得像看自己的孩子。
想起张伯“病逝”时，爷爷红着眼眶主持葬礼，比失去亲人还难过。
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林晚星突然开口，打破了死寂。
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张伯转头看向林晚星，眼中的怨毒稍减，多了几分复杂。
“因为我要等一个机会，”他缓缓道，“等一个能让顾家彻底覆灭的机会。”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顾衍辰身上，带着冰冷的笑意。
“顾少爷，你以为你查到的那些事，是巧合吗？”
顾衍辰猛地抬头：“是你？”
最近顾家遭遇的几次危机，背后都有一股神秘势力在推动。
他查了许久，都没查到线索，没想到竟然是张伯！
“是我，”张伯坦然承认，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我花了三年时间，布了这盘棋，就是要让你们顾家，血债血偿！”
顾衍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张伯，再也不是那个温和慈祥的老管家。
他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浑身裹着怨毒和疯狂。
“当年的事，我不信爷爷会做。”顾衍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会查清楚，如果真是顾家的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张伯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一条人命，你给我什么交代？”
他猛地上前，一把抓住顾衍辰的衣领，苍老的手却异常有力。
“我要顾家破产！要你们顾家人，一个个都身败名裂！”
林晚星惊呼一声，想上前拉开张伯，却被他甩到一边。
顾衍辰稳住身形，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皱纹里嵌着的，全是化不开的怨毒。
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的话：“衍辰，顾家有愧于张伯，若有一天他回来，替我给她磕个头。”
当时他只当爷爷是老糊涂了，现在想来，爷爷早就知道什么！
“当年的事，爷爷是不是已经补偿过你？”顾衍辰问道。
张伯的身体猛地一僵，抓着衣领的手松了几分。
“补偿？”他低声重复，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被怨毒覆盖，“他给我的那点钱，够买我女儿一条命吗？”
他猛地推开顾衍辰，后退几步，重新戴上了面具。
“游戏才刚刚开始，”面具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顾衍辰，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玄色斗篷在夜色中一闪，消失在廊柱后。
顾衍辰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林晚星快步走到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衍辰，你没事吧？”
顾衍辰摇摇头，目光落在张伯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
他知道，张伯说的是真的。
爷爷临终前的话，张伯眼中的怨毒，还有那些巧合的危机。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三十年前那场不为人知的悲剧。
而他，必须查清楚真相。
不仅是为了顾家，更是为了张伯那枉死的女儿，为了爷爷临终前的愧疚。
夜色渐深，廊下的灯笼只剩一盏还亮着。
光影里，顾衍辰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却又带着一丝沉重。
一场牵扯着三代人的恩怨，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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