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一片唾弃声中,却有两人保持了异常的沉默和审视。
稳健派的巴图尔叶护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盯着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着辱骂的萧璨。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小人,而是一个在绝境中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背负万世骂名也要达成目标的可怕对手。
此子,心性之坚韧,手段之狠绝,远超常人想象!
他心中警铃大作。
中间派的苏日格叶护则微微眯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
他同样在萧璨那看似卑微的姿态下,看到了一种近乎疯狂的野心和算计。
“割地七州”……这手笔太大了,大得让人心惊,也恰恰说明了此人志在必得的决心。
这不简单,绝非池中之物。
高踞王座的乌维可汗,将所有人的反应,尤其是巴图尔和苏日格那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他何尝看不出萧璨的用意?
这小子,是在行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
他想借天鹰汗国的力量,扫清他夺位路上的障碍,甚至不惜以国土为饵。
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其胆量,不可谓不惊人。
但乌维可汗并未动怒,反而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玩味的弧度。
他抬起手,再次压下了殿内的喧哗。
“肃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度的威严。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乌维可汗目光重新落在萧璨身上,如同鹰隼盯住了猎物最要害的部位,问出了一个最关键、也最致命的问题:
“萧璨,你的提议,听起来很诱人。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尖锐无比,“你似乎忘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眼神玩味:“如今坐在大雍龙椅上的,还是你的父皇,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所谓的‘清君侧’,清的是谁?若你起兵,你的父皇,当今皇帝,下一道诏书,公告天下,斥你为逆子,说你得位不正,起兵谋反。”
“届时,你所谓的‘大义’何在?你如何自处?难道你要告诉天下人,说你父皇的皇位来得不正?若如此,你这个‘不正’之人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就名正言顺了吗?”
“哦,对了,你已经是叛逆了,大雍内众人皆知。”
这个问题,如同利剑,直刺萧璨计划的核心!合法性!
这是所有篡位者最难逾越的鸿沟!
一旦被扣上“谋逆”的帽子,失去大义名分,就算暂时成功,也必然根基不稳,天下共击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萧璨,想看他如何应对这个几乎无解的死局。
脱里不花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狞笑,等着看萧璨出丑。
然而,面对这诛心之问,萧璨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慌乱,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诡异而冰冷的弧度。他抬起头,迎向乌维可汗锐利的目光,不紧不慢地,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可汗所虑极是。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他顿了顿,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轻轻吐出四个字:
“我能让他……闭嘴。”
“闭嘴?”
“什么意思?”
大殿内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尤其是脱里不花,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让他闭嘴?你以为你是谁?那是大雍皇帝!你在万里之外,怎么让他闭嘴?做梦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嘲讽声再次淹没了大殿。
萧璨任由他们笑着,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却越发清晰。
等笑声稍歇,他才用一种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语气,缓缓说道:
“诸位以为,我萧璨在京城经营多年,是白费功夫吗?”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乌维可汗脸上:“朝廷里,宫里……总还有几个,是认我这位‘前太子’,而不认那位‘现皇帝’的人。”
他轻轻抬手,做了一个类似于“倾倒”的手势,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毒蛇吐信:
“让一个人……永远开不了口的方法,有很多。比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或者,一碗不对症的‘汤药’……这些,似乎并不难办到。”
“只要他‘病’得说不出话,写不了字……那么,下一道‘旨意’该由谁来发,该说些什么……不就由不得他了吗?”
萧璨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大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可怕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语气平静的年轻人。
他……他竟然在公然谈论……弑父?!
而且是用如此轻描淡写、如此阴毒的方式!
这一刻,就连最嚣张的脱里不花,也笑不出来了,他看着萧璨,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悸和……一丝恐惧!
这已经不是无耻了,这是泯灭人性!是魔鬼!
巴图尔和苏日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寒意。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了那个皇位,已经没有任何底线了。
与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乌维可汗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第一次停止了敲击。
他深深地看着萧璨,那深邃的眼眸中,风暴正在汇聚。
他需要重新评估,这笔交易的风险和……代价了。
萧璨站在原地,承受着众人惊惧、鄙夷、审视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坦然。
他知道,这步棋很险,很毒,但这是他唯一能拿出的、足以打动这头草原苍鹰的筹码。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无数道目光,惊悸、鄙夷、审视,如同冰冷的针,刺在萧璨身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草原贵族们内心的震撼与排斥,他们视他为毒蛇,为毫无底线的恶鬼。
萧璨脸上那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坦然的笑意下,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无异于将灵魂卖给了魔鬼,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
这是一招险到极致的棋,将自己最后的筹码和人性都押了上去。
玩好了,或可绝处逢生;玩不好,立刻就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与虎谋皮?
他在心中冷笑,没错,我就是那头饿疯了的虎!
而你们,乌维可汗,你们这群沙漠上的雄鹰,又何尝不是?
他的目光看似低垂,实则余光死死锁定在王座上的乌维可汗身上。
他赌的,就是这位雄主内心深处那压抑了三十年的不甘与野心!
别人或许会被他的“弑父”之言吓到,但乌维可汗不会,至少,不会仅仅因此就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
因为萧璨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关乎三十年前那场决定两国国运的大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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