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时空乱流,是法则的坟场,是存在的荒漠。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狂暴撕裂一切的能量风暴和随时可能将人拖入永恒迷失的维度陷阱。
文抱一的虚影已然淡薄如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乱流吹散。他拼尽最后的本源,将时云起那缕微弱魂光紧紧包裹,如同暴风雨中护住最后火种的残灯。青色流光在五彩斑斓却又致命危险的乱流中艰难穿梭,每一次闪烁都显得无比勉强。
“快到了……小子……再撑一会儿……”文抱一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魂体即将溃散的虚弱感。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那块在乱流中沉浮、散发着微弱生机波动的翠绿色小世界碎片。那碎片不大,仿佛一座岛屿,表面笼罩着朦胧的生机壁垒,在死寂的乱流中如同世外桃源。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那碎片壁垒的刹那——
一股远比时空乱流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吞噬意志,猛地从那碎片深处传来!那并非生灵的意识,而是世界碎片本身濒死前,对一切外来能量和灵魂本能的掠夺欲望!
“不好!是‘世界噬魂症’!这块碎片要彻底寂灭了!”文抱一脸色剧变,想要转向,却已是强弩之末,速度骤减!
翠绿碎片的生机壁垒骤然变得漆黑、粘稠,化作一张巨大的、扭曲的嘴巴,朝着文抱一和时云起的残魂吞噬而来!那吞噬之力,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
文抱一惨笑一声:“没想到……道爷我纵横万界,最后竟要成了一块破世界碎片的点心……姜老鬼,对不住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残存的虚影猛地燃烧起来,化作最精纯的逍遥道韵,准备引爆自身,为时云起争取最后一丝挣脱的机会!
就在这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刻——
嗡!
时云起那缕微弱魂光中,一直沉寂的山河社稷图残片,忽然自主激发!
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磅礴、带着抚慰山河、滋养万物意味的造化生机弥漫开来!这股力量,并非对抗,而是如同甘霖般,润泽向那吞噬而来的漆黑巨口!
奇迹发生了!
那充满死寂与掠夺意志的漆黑巨口,在接触到这股源自上古神器的造化生机时,猛地一颤!其内部那狂暴的吞噬欲望,竟如同被安抚了一般,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与缓和!破碎的世界本能地渴求着这股生机,而非毁灭它!
就是这一瞬间的凝滞!
文抱一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燃烧着最后的逍遥道韵,裹挟着时云起的魂光,如同离弦之箭,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凝滞的巨口边缘,猛地扎进了翠绿世界碎片的生机壁垒之中!
在他们没入壁垒的下一秒,那漆黑巨口再次合拢,将原本位置的一切乱流都吞噬殆尽。但,它终究慢了一步。
……
翠绿世界碎片内部。
这里并非鸟语花香,而是一片衰败、荒芜的景象。天空是浑浊的暗绿色,大地干裂,草木枯萎,只有中央一株通体焦黑、却依旧顽强散发着微光的古树残骸,支撑着这片天地最后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死寂与绝望。
文抱一的虚影几乎完全透明,他踉跄着将时云起的魂光小心翼翼地带到那株古树残骸之下。残骸的根部,有一小洼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乳白色泉水。
“小子……道爷我……就只能送你到这了……”文抱一的声音微不可闻,虚影如同风中残烛,“这‘生灵泉眼’是这碎片最后的本源……借助社稷图残片的力量……或许能温养你的魂火……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和天意了……”
他的虚影最终彻底消散,化作点点青芒,融入了这片死寂的天地,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逍遥叹息。
那缕微弱的魂光,沉入了乳白色的泉眼之中。山河社稷图残片散发出温和的造化之力,与泉眼的生命本源交织,如同一个微小的茧,将时云起的残魂缓缓包裹、温养。过程极其缓慢,如同在无尽的寒冬中,等待一颗种子的复苏。
……
与此同时,轮回大千世界,玉京。
延迟,终究只是延迟。
天空之中,那暗红色的漩涡在经过短暂的停滞与紊乱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加速旋转!漩涡中心,那一点纯粹的“恶”意如同心脏般搏动,越来越强!司命“讧歼”的意志,已然彻底降临并主导了仪式!
玉京城内,万物凋零。草木瞬间枯死,河流干涸,普通的生灵在绝望的哀嚎中化为飞灰。就连修士,修为稍弱者,也感觉自身的道基与灵力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抽取、腐蚀!
皇陵地宫入口,鳞水生手持玄冰玉如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的异变。幽影楼的残部与那些被腐蚀的皇城卫队,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回春堂。
白暮(轩辕道)缓缓站起身。
他身上的月白长衫无风自动,平凡的面容如同褪色的画卷般缓缓消散,显露出其下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由无尽混沌气流凝聚而成的本质。他的双眸,化为了两颗旋转的、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混沌漩涡。
“时辰已到。”
他一步踏出,并非走向皇陵,也非走向天空的漩涡,而是直接踏入了虚空,出现在了那暗红漩涡的正上方!
他俯瞰着下方正在崩坏的世界,俯瞰着挣扎的生灵,俯瞰着那代表着“内部纷争至最终歼灭”的司命意志,眼神中唯有绝对的漠然。
“司命,始庭……尔等以六界为祭,欲引本尊降临。”
“现在,本尊来了。”
“这祭品,本尊……收下了。”
他缓缓张开了“手臂”。
并非实体的手臂,而是由最原始的混沌法则构成的触须。
刹那间,整个轮回大千世界,以及那与之共鸣、即将被强行融合的云梦界、星核域、万兽大陆、文运界、武神界,五个至高世界的天空,都同时被无尽的混沌阴影所覆盖!
宇宙法则在哀鸣,世界壁垒在破碎!
六道合一,以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被这位混沌古神,强行开启!
吞噬,开始了。
万物归墟,重演混沌的终焉时刻,已然降临。
而在那遥远时空乱流中,一块不起眼的翠绿碎片内,一点微弱的魂火,在造化生机的包裹下,于绝对的毁灭浪潮中,艰难地维系着那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存在”。
希望尚未完全熄灭,但它能否在那席卷诸天的混沌狂潮中,等到燎原的那一刻?
答案,淹没在了混沌的轰鸣与世界的悲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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