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档案室特有的陈年纸张和灰尘气味,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冰冷的铁锈味。秦默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监控画面像一块冰冷的墓碑,死死压在他的心头。
画面中,那个顶着“秦默”皮囊的影子,正站在城南老工业区一个废弃仓库的阴影里。时间是三天前,正是秦默在医院里与血眼残响搏杀的那晚。它(他?)的状态极其诡异。皮肤不再是模仿出的健康色泽,而是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如同劣质瓷器般的惨白。动作僵硬、迟滞,每一次迈步都像关节生了锈的提线木偶,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在模糊的监控画面里,竟隐隐透出一种……**苍白的火光**!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光泽,而是像两簇在瞳孔深处幽幽燃烧的、没有温度的苍白火焰!
离宫(南)!苍白火焰中挣扎的人影!
册子上离宫的图案如同烙铁般烫在秦默的脑海里!影子……它果然没死!它不仅没死,它的状态,它的去向(城南!南方!离宫方位!),它眼中那诡异的苍白火光……这一切都清晰地指向一个恐怖的现实——它正被离宫对应的“残响”所侵蚀!或者说,它正在主动靠近、甚至试图融合那个“苍白火焰人影”的残响!
“它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这片仓库区,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小陈警官指着屏幕上仓库区边缘的黑暗,语气凝重,“那片区域废弃多年,监控死角很多,地形复杂,有大量废弃管道和地下设施。我们组织了两次搜索,除了……” 他顿了顿,从另一个证物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一个废弃管道口附近拍的。地面上,有一小片焦黑的痕迹。痕迹的形状极其不规则,边缘扭曲,像是某种粘稠液体被瞬间高温灼烧碳化后的残留。而在那片焦黑痕迹的中心,赫然印着半个……**模糊的、燃烧着苍白火焰的人形轮廓**!像是有人被烧成了灰,但灰烬又被风吹散,只留下了一个火焰焚烧的烙印!
苍白火焰!离火焚魂!
秦默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影子……它遭遇了什么?是被那“苍白火焰人影”的残响袭击了?还是……它主动接触后,自身也化为了那火焰的一部分?照片上那半个燃烧的轮廓,是它留下的最后痕迹吗?
“秦先生,”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你哥哥他……到底惹上了什么?这……这不像普通的失踪案。”
秦默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上那半个苍白火焰的烙印,左手无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那份与青铜巨门(封印之棺)的沉重连接感依旧清晰,但此刻,一种新的、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灼热感**,正从这份连接感的深处隐隐传来!
方向……正是南方!离宫方位!
这灼热感与之前感应坤宫(西南)坟茔时的阴寒震颤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与排斥!仿佛他体内的“门”与离宫方位那股“苍白火焰”的力量,是水火不容的天敌!
“警官,谢谢你。”秦默的声音沙哑而疲惫,“这些信息……对我很重要。我哥的事……很复杂,我会想办法弄清楚。”
小陈看着秦默毫无血色的脸和眼中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沉重,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你自己……也要小心。”
离开警局,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城市涂抹上一层病态的橘红,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让秦默觉得心头更沉。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医院(母亲已被他暂时安顿在亲戚家),而是循着心头那份灼热感应的指引,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向城市的南方——那片老工业区。
越靠近城南,空气似乎变得越发燥热,但并非夏日的闷热,而是一种带着硫磺和焦糊味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干热。夕阳落下,夜幕降临,废弃的厂区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残骸,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破损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夜风吹过锈蚀的管道和铁皮,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尖啸。
秦默的脚步停在一座巨大的、如同堡垒般的废弃冷却塔阴影下。这里,正是监控拍下影子最后出现的大致区域。心口那份灼热感在此地变得异常清晰、强烈,如同心脏被架在微弱的火苗上炙烤。
他摊开那本沉重的册子,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再次看向“离宫(南)”的图案——那簇苍白火焰中挣扎的人影。注解在脑中回响:“……离为火,主虚耗……此火非阳炎,乃焚魂阴焰,蚀骨灼魂,尤擅寄生怨念深重、心火枯竭之躯……”
怨念深重……心火枯竭……
秦默的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废墟。这里曾是城市工业的心脏,燃烧着无数的煤炭与汗水,也埋葬了无数的梦想与辛酸。当工厂废弃,工人离散,这里便只剩下冰冷的钢铁和被遗弃的怨念。这里……不正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怨念深重”的场所吗?而影子……那个被分离的阴暗面,那个充满怨恨和不甘的“杂质”,岂非正是“心火枯竭”的绝佳容器?
所以,离宫的“残响”——苍白火焰人影——选择在这里蛰伏?它感应到了影子这个完美的宿主?而影子,在遭受血眼覆灭、自身力量重创后,也如同飞蛾扑火般,被这能焚魂蚀骨的阴焰所吸引?
秦默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意念集中到心口那份灼热的连接感上,试图更清晰地感应离宫“残响”的源头。意念如同沉入一片粘稠的、散发着硫磺味的黑暗沼泽。灼热感越来越强,几乎让他窒息。黑暗中,无数破碎的、充满怨毒的意念碎片如同火星般溅射——是这片土地残留的工业怨念!
就在这片怨念的沼泽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冰冷的**苍白光点**,如同黑暗中的鬼火,猛地闪现了一下!
找到了!
秦默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炬,死死锁定冷却塔后方,一个被巨大锈蚀管道半掩着的、通往地下的维修井入口!那股纯粹的、焚魂蚀骨的阴冷气息,正是从那个黑洞洞的入口深处弥漫出来的!
影子……很可能就在下面!与那“苍白火焰人影”的残响在一起!
秦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味灌入肺腑,试图压下心头的悸动和身体的虚弱。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井口锈迹斑斑的铁梯,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混杂着机油、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糊甜腥味的气息,从井底幽幽飘出。
下去?以他现在的状态,面对一个状态未知、甚至可能已经与离宫残响融合的影子,无异于送死。不去?离宫残响一旦彻底复苏,与影子结合,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打破九宫格局平衡的他,以及他需要守护的母亲!
没有退路。
秦默咬紧牙关,将册子小心收好,握紧了口袋里那块已经失去邪异、却依旧锋利的青铜碎片(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他打开手机手电筒,一束微弱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布满灰尘和油污的铁梯。
他踩上第一级铁梯。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
“叮铃……”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铜铃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
秦默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手机光柱扫过冷却塔巨大的阴影边缘。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高挑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离他十几米远的阴影里。风衣的立领依旧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夜风吹动风衣的下摆,发出轻微的猎猎声响。
是那个持铃人!
他(她?)就站在那里,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无声无息。一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刚才那声清脆的铃音,正是从他(她)那里传来的!
他(她)是在阻止?还是在……引导?
秦默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个神秘人再次出现,时机如此微妙!是敌?是友?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询问。但那个身影只是微微侧了侧头,风衣立领下的阴影似乎更深邃了。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刚才那声铃音,只是一个无意的巧合。
秦默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垂在身侧的手。那手中握着的,是否就是那枚能涤荡邪祟、瞬灭血眼的……青铜铃铛?
时间仿佛凝固了。废弃冷却塔的阴影下,一人立于幽深的井口,一人隐于黑暗的边缘。井底深处,那焚魂蚀骨的苍白阴焰气息如同毒蛇般丝丝缕缕地渗出。而在两人之间,只有夜风穿过钢铁废墟的呜咽,以及那一声铃音过后,死一般的寂静。
是踏入深渊追寻影子和离宫残响?还是……向这神秘莫测的持铃人寻求答案?
秦默攥紧了手中的青铜碎片,锋利的边缘再次刺痛掌心。鲜血的温热,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看那阴影中的身影,猛地转身,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通往地下黑暗的铁梯。
身影,消失在冰冷的井口深处。
阴影里,持铃人依旧静立。风衣口袋里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声更轻、更悠远的叹息般的铜铃声,如同融入夜风,悄然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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