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禁城上下齐心、严密的防控下,加之太医院倾尽全力、日夜不休地钻研,肆虐了近两个月的时疫终于出现了转机。
而转机的核心,正是一张由太医院院使颤巍巍捧到养心殿的、墨迹未干的药方。
“皇上!天佑大清!时疫药方,成了!”
院使激动得跪在地上双手呈上药方:
“此方以清热解毒药物为主,佐以退高热,宣肺气的药材再根据患者体质虚实加减……经数十例重症患者试用,高热退、咳喘减,已有十余人转危为安。”
胤禛从御座上站起,接过药方,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药材和剂量。他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沉声问:
“此方何人所拟?验证可确?”
院使叩首道:
“回皇上,此方……此方乃集太医院众太医之力,反复推敲验证而成。尤其……尤其承蒙昭贵妃娘娘不弃,以其广博见识,提示臣等可借鉴古籍中重点从‘清热解毒、宣肺平喘’入手,更提及几味民间验方中常用、但太医院以往未曾重视的药材,臣等大胆加入方中,果然效果甚佳!”
他虽未明说药方是泠雪所出,但话里话外,已将大半功劳归于承乾宫。
胤禛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已然明了。他想起那段时日,皎皎时常看似随意地问起太医院的进展,有时会提一两句看似无关的医理,甚至让琥珀送过几本她标注过的、夹着纸条的医书到太医院……
“好!好!好!”
胤禛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传朕旨意,太医院所有参与研制药方的太医,重重有赏!院使加俸一年!即刻将此方抄录分发京师及各州县,全力救治病患。所需药材,由内务府和各地官府统筹调配,不得有误!”
“臣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院使叩首领旨,激动退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六宫。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阴云终于开始消散。宫人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各宫主位也纷纷松了口气。
承乾宫内,琥珀正喜气洋洋地向泠雪禀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泠雪倚在榻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欢呼声,唇角弯起一抹轻松的弧度。
她轻轻抚摸着已明显隆起的小腹,低声道:
“总算……赶在孩子出生前解决了。这下能安心了。”
“娘娘,太医院院使说,多亏了您的指点呢!”
琥珀与有荣焉。
泠雪摆摆手,不以为意:
“我不过随口提了几句,是太医们辛苦。功劳是他们的。”
这份功劳,她不需要,也不能要。暗中推动,功成身退,才是明智之举。
胤禛当晚便来了承乾宫,虽未明言,但眼中的激赏与感激几乎要溢出来。他紧紧握着泠雪的手,低声道:
“皎皎,你为大清,立了一大功。”
泠雪只是笑笑,将一块新做的桂花糕塞进他嘴里:
“解决了就好,四哥也能睡个安稳觉了。我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真正辛苦的是你和前朝的大臣们,还有太医院的太医们。”
她这般不居功的态度,更让胤禛心生爱重。
然而,就在后宫因时疫得控而稍稍缓和的当口,前朝却突然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澜。
数日后,一道明发上谕震惊朝野:甄远道因“督办漕粮不力,贻误军国大事”,被贬为从四品的光禄寺少卿,调任闲职。
消息传到后宫,长春宫偏殿内的甄嬛,正在为父亲准备生辰礼,闻讯如遭雷击,手中的玉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她脸色瞬间惨白。父亲……被贬了?父亲为官一向谨慎……难道是……她不敢深想,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
父亲失势,她在这深宫之中,无异于折翼之鸟,往日因恩宠而对她笑脸相迎的人,转眼便会换一副面孔。
几乎是同时,各宫都收到了消息。
翊坤宫的年世兰嗤笑一声,对颂芝道:
“爬得高,摔得重。颂芝,让哥哥最近也谨慎着点。”
景仁宫的宜修撵着佛珠,神色平静,只对剪秋淡淡道:
“吩咐下去,长春宫用度,一切照旧。”
既未落井下石,也未见丝毫关切,一如既往的,却更显疏离。
端妃齐月宾听闻消息,唇角勾起冷笑,随即又闭上眼,继续捻她的佛珠。
承乾宫内,琥珀青小心翼翼地将消息禀报给正在看书的泠雪。
泠雪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琥珀:
“甄远道?漕粮督办不利?”
她微微蹙眉。甄远道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能力中庸,但也不至于如此糊涂。
漕粮督办不利是重罪,只是贬官已是胤禛看在甄嬛和未出世皇嗣的面上网开一面了。
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是胤禛借机整顿吏治、平衡朝局?亦或是……有人故意针对甄嬛?
她沉吟片刻,淡淡道:
“知道了。前朝官员升降,是皇上的决断,自有道理。吩咐下去,承乾宫的人,不许妄议朝政,更不许去长春宫嚼舌根。”
“是,娘娘。”
琥珀应下。
泠雪重新将目光投向书页,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甄远道被贬,甄嬛在后宫的处境将急转直下。这对她而言无关痛痒,甚至……可能更有利于她掌控局面。
她轻轻摇了摇头。前朝风波,自有胤禛去权衡。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安生下孩子,并继续稳步推进她的“人才培育”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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