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焦急地环视众人:
“诸位,可确定林远究竟是怎么了?”
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冲虚道长率先开口:
“贫道有一澄心观障法,可涤荡心魔,调和阴阳,不妨一试。”
那位契丹大萨满也沉声道:
“在下通晓萨满禁术,亦可一试。”
“可有什么风险?”
女帝攥紧了衣袖。
冲虚道长摇头:
“此法温和,并无风险。”
大萨满也点头附和:
“破除心障,不会伤及根本。”
“那便有劳二位了。”
女帝稍稍松了口气。
二人各施手段,只见林远眼皮微颤,竟真的缓缓睁开双眼。然而下一刻,他右手突然并指如刀,直取自己心口!
“竟然无用!”
张玄陵眼疾手快,一掌击在林远后颈,再次将他打晕。
慧觉大师双手合十,幽幽道:
“林小友,可是打开过那乾陵下的龙泉宝盒?”
女帝心头一震:
“大师如何知晓?”
“乾陵一战,贫僧略有耳闻。”
慧觉叹息道,
“虽不知宝盒内有何物,但曾听闻龙泉宝藏与娆疆渊源颇深。”
“大师是说,盒中是蛊毒或巫术?”
“极有可能。”
慧觉神色凝重,
“此术非我等能解。若岐王应允,贫僧可为林施主设下菩提幻境,至少能阻止他自伤。”
女帝正要答应,慧觉已来到榻前,口诵《金刚经》。林远全身剧烈颤抖,仿佛在经历某种可怕的事情。
片刻后,慧觉突然收手,面露惊骇:
“天下竟有如此狠毒之术!林施主陷入无尽轮回,每一次都在掐灭他求生的意志。”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帝一眼。
“那,那该如何是好?”
女帝声音发颤。
“贫僧只能尽力,”
“慢着!”
一声清喝打断慧觉。只见李星云背负龙泉剑大步踏入,衣袍上还带着风尘。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温韬和上官云阙。
“林兄所中,是苗疆圣蛊!此法,唯有娆疆十二峒可以解之。”
“殿下。”
“李施主。”
几人微微行礼。
“苗疆圣蛊?那十二峒避世不出,我等,如何寻之?”
一时之间,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李星云咬着牙,说道:
“找到那宝盒,直接毁掉!里面的圣蛊死后,以慧觉大师的能力,完全可以把林兄从幻境中拉出来。”
李星云的话让殿内骤然一静。众人面面相觑,连女帝都不由自主攥紧了衣袖。
“毁掉龙泉宝盒?”
张玄陵白眉紧蹙,
“这宝盒中藏着的秘密,可是。”
“我知道。”
李星云打断道,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黑白无常抢走的那个宝盒,必须毁掉。这龙泉宝藏引发的腥风血雨,该结束了。”
女帝沉默良久,突然转身走向殿内暗格。机关转动声中,她捧出一个紫檀木匣,里面放着的正是那凤纹宝盒!
“那日黑白无常离开时,被我截下。”
女帝将宝盒递给李星云,
“交由殿下处置。”
李星云接过宝盒的刹那,手臂明显一沉。这看似轻巧的木匣,仿佛承载着整个江湖的血泪。他想起为龙泉剑丧命的师父阳叔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龙泉宝藏,多少人,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传言之中。
“够了。”
李星云指节发白,宝盒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李施主且慢!”
慧觉大师突然出声,
“即便毁去宝盒,林施主身上的魔障也未必能解。”
李星云的手停在半空,眼中怒火与挣扎交织。
“大师,”
他声音沙哑,
“这龙泉宝藏害了多少人?我师父、林兄,还有,多少无辜百姓。”
“阿弥陀佛。”
慧觉叹息道,
“有些事,天命难为。不如就让贫僧为林施主设下菩提幻境,再寻一处清净之地静养。以他的修为,假以时日,魔障不攻自破。凡蛊惑人心之术,无非是利用了人的贪嗔痴,林施主陷入痴念,慢慢调养便好。”
“圣蛊,真的可以这样解除吗?”
慧觉大师转向冲虚真人,
“道友,您说呢?”
“慧觉大师说的不错,道家修炼,也是讲究一个破除痴念,道人修炼到瓶颈,便会感到妖魔鬼怪在周身环绕,这个时候,需要镇定自若,稳住心神,是个坎儿啊。”
李星云将龙泉宝盒郑重地递还给女帝,指尖在盒面上停留了一瞬。
“这宝物,本就是林兄托我寻找的。如今我想带他去剑庐静养,宝盒,就交由岐王保管吧。”
女帝双手微颤,迟迟未接:
“这,小王怎敢逾矩。”
“唉,拿着吧。”
李星云不由分说将宝盒塞入她手中,转身走向门外。
慧觉大师转动佛珠,忽然开口:
“还请诸位暂避。为林施主设幻境,需先向岐王问明些事。”
待房门紧闭,慧觉突然深施一礼:
“林施主命格奇特,此番不过是在渡劫罢了。”
他抬眼直视女帝,
“贫僧在他心障中,看到了对殿下的...痴念。”
女帝广袖下的手指猛地攥紧,
“所以贫僧打算制造一层与现实无二的幻境。”
慧觉声音渐低,
“但绝不可让他察觉异常,否则幻境失效,那蛊术就又要作祟了。”
“本王明白。”
女帝打断他,耳尖却泛起薄红。
慧觉却摇头:
“不止于此。林施主心中还有另一重执念——回到某个,如梦似幻的世界。”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
“若贫僧所料不差,他应是来自未来之人。”
“大师慎言!”
女帝声音陡然转冷,
“本王听不懂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慧觉不以为意,继续道:
“幻境中需有人假扮殿下,陪他在剑庐静修。半年后,贫僧自会前往查看。”
“为何不能是本王亲自,”
“岐国离不开殿下。”
慧觉合十行礼,
“天下诸侯,唯殿下真心为民,此乃苍生之福。”
女帝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
“有劳大师了。”
慧觉右手轻抚林远额头,梵唱声中,林远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待法事毕,慧觉自顾自的走出寝宫。临行前对那位漠北大萨满意味深长地道:
“请转告耶律可汗,林施主已无碍,无需担忧啊。”
“嗯。”
“盛世繁华遍九州,
衣丰食足乐无忧。
大同美景惹人慕,
一枕黄粱梦未休。”
四句诗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寝宫内的女帝抓着林远的手,
“未来这么美好,我有机会和你去看看吗?”
…
林远缓缓睁开眼,木屋的横梁映入眼帘。草药苦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炉前熬药,在朦胧的视线中,那分明是女帝。
“你在熬什么药?”
林远声音沙哑。
小荷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罐:
“为、为你调养身体的。”
她紧张得舌头打结,险些说漏嘴。
“有劳了。”
林远强撑着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感觉做了很久的梦,梦见岐国覆灭,你死在我怀里,”
他苦笑着摇头,
“我竟也不想活了。”
小荷深吸一口气,学着女帝平日里的语气:
“说什么傻话呢?”
她鼓起勇气,轻轻摸了摸林远的头,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远忽然笑了:
“你似乎温柔了许多。”
他忽然张开双臂将小荷搂入怀中,
“是不是担心我?”
“师父!”
小荷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推开他,
“不要这样...让我有个准备,”
林远却露出困惑的表情:
“都这么久了,还是这样害羞,你为什么叫我师父?”
他穿上鞋走到窗前,
“这里是剑庐?我们怎么会来这里?”
“你...你需要养病,我担心你,胡言乱语了。”
小荷紧张地绞着衣角,差点就被发现了。
“养病?”
林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我没病啊。”
“是心病。”
小荷轻声说,眼神闪烁。
...
与此同时,山下的凉亭里,姬如雪正揉着太阳穴:
“所以慧觉大师的幻境里,小荷假扮女帝来稳住林大哥?而真正的女帝绝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李星云叼着草茎,含混不清地说:
“女帝怎么想的?小荷那丫头看林兄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这不出事才怪!”
“嘘!”
姬如雪瞪了他一眼,
“女帝是担心幻境被破,圣蛊再次发作。她希望我们能帮忙看着点,毕竟,她不能轻易离开岐国。”
李星云翻了个白眼:
“女帝真小家子气,活像个怨妇,天天盯着林兄。”
话未说完就被姬如雪拧住了耳朵,蚩梦自责的说道:
“小锅锅中的蛊,我没有一点办法,我好没用,要是老爹在,小锅锅肯定不会有事。”
姬如雪放开手,不再理会李星云,
“别自责,林远会好起来的。”
蚩梦擦了擦眼眶。
“要是小锅锅可以用金蚕蛊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压制那锅什么圣蛊。”
...
几日后,张子凡和陆林轩也要回去龙虎山了。
“林兄,我们先行回天师府准备婚事。”
张子凡拱手道,
“成亲时你可一定要来。”
林远笑着点头:
“一定到。”
他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张子凡翻身上马,忧心忡忡地回望了一眼剑庐。慧觉大师的幻境真的能压制圣蛊吗?更让他担心的是,小荷看向林远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夜色渐深,剑庐的木屋被烛火映照得昏黄温暖。林远忽然握住小荷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带到了床榻上。竹床发出轻响,小荷的呼吸瞬间乱了节奏。
“沁儿,”
林远的手指抚过她耳畔碎发,嗓音低沉,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荷浑身僵硬,在昏暗光线里能清晰看到师父眼中跳动的火焰。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襟:
“我,我身子不舒服。”
声音细若蚊呐,
“今晚先,先好好睡觉可以吗?”
林远动作顿住,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轻叹一声:
“好吧。”
却仍将她揽入怀中,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小荷蜷缩在熟悉的怀抱里,后背紧贴着师父的胸膛。她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以及,某个不容忽视的灼热。这种亲密让她既贪恋又恐惧,仿佛踩在薄冰上,既怕冰面碎裂,又舍不得离开这片温暖。
“你今天...格外紧张。”
林远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喷吐在耳畔,
“是不是剑庐住不惯?”
小荷咬着唇摇头,发丝摩挲过他的下颌。她不敢开口,怕一出声就会暴露自己颤抖的声线。师父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包裹着她,与记忆中女帝常用的香截然不同,却莫名更让人心安。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的格子。小荷悄悄松开攥得发白的指尖,试探性地往后靠了靠。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被身后人察觉,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睡吧。”
林远的声音带着几分克制的沙哑,
“明日我带你去后山看日出。”
小荷闭上眼睛,却在心里描摹着师父说这话时微蹙的眉头,他定是把这当成了女帝的又一次若即若离。这个认知让她心尖泛起酸涩的甜蜜。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林远正凝视着窗外的月亮,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怀中的身形似乎比记忆中娇小了些,发间也没有熟悉的金钗硌到他下巴。但这些异样很快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抚平,就像水面被拂去的涟漪。
…
在幽暗的古殿中,袁天罡独自伫立。斑驳的壁画上,唐太宗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容颜历经千年仍栩栩如生。他面对这幅画像,对着李世民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面具下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太宗,臣无能,”
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让朱温那逆贼得逞,如今,朱梁虽亡,可天下混乱不堪,臣发誓,必将终身守护大唐血脉。李星云,必须成为皇帝!”
十日前的情景再度浮现。
“袁天罡!那宝盒里到底装的什么!”
李星云的怒喝仿佛仍在耳边。
“殿下,臣说的很明白了,臣不知。”
“不知道?”
龙泉剑出鞘的寒光刺破昏暗,剑尖直抵袁天罡咽喉,
“你不知道,为何会在此等我?!”
“哈哈哈哈!”
袁天罡的笑声震得树上积尘簌簌落下,
“陛下真乃性情中人!为了一位兄弟竟对臣刀剑相向。想当年尉迟敬德、房玄龄他们,也是被太宗视若兄弟。”
“少废话!”
袁天罡缓缓摇头,面具后的目光晦暗不明:
“殿下待林远情深义重,可臣忠于大唐三百年,却从未得殿下半分信任。”
“信任?”
李星云剑锋微颤,
“就算我当了皇帝,天下诸侯谁肯臣服?父皇被五大阎君逼死时,你在哪?!”
面具突然摘下,露出那张狰狞可怖的真容。
“是臣对不起昭宗,”
袁天罡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
“但昭宗明白,大唐气数已尽。林远说得对,重建大唐如汉分东西,是唯一的出路。”
李星云扶额沉默。再造大唐,谈何容易?
“殿下视林远为兄弟,可必须要挟他,才能保证他对殿下的忠诚,那这个恶人,”
袁天罡重新戴上面具,声音恢复冰冷,
“便由臣来做。他不会死,只会,很痛苦。”
得到这个保证,李星云终于稍稍放松了握剑的手。
“但臣害怕,”
袁天罡突然话锋一转,
“怕殿下步了玄宗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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