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笼罩着县城边缘那座崭新的四合院。院内,一株新栽的葡萄藤在晨露中舒展着嫩叶,预示着这个家庭的生机与希望。
宋卫国起得极早,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炕桌上,那个用深蓝色旧布重新仔细包裹、毫不起眼的包袱,如同一个沉睡的火山,蕴藏着足以改变一家人命运的能量。里面,是精心挑选出来准备出售的人参:一棵六品叶,七棵五品叶,十二棵四品叶。剩下的两棵六品叶,已被李素娟用油纸和石灰仔细封好,深藏在正房炕洞下的暗格里,那是这个家最深的底蕴。
李素娟也早早起来,默默地为丈夫准备行装。她将几张带着体温的全国粮票和一小叠零钱塞进宋卫国内衣缝制的口袋里,又往他那个半旧的军用水壶里灌满了烧开晾凉的茶水。她的动作细致而缓慢,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路上千万小心,财不露白。”她一遍遍地叮嘱,声音压得低低的,“宁可价钱卖低点,也要平平安安回来。咱……咱不差那一点。”昨夜激情褪去后,是更深的惶恐,那包袱里的东西价值太高,高得让她这个本分的山里女子感到心惊肉跳。
宋卫国握住她微凉的手,用力攥了攥,目光沉稳如水:“放心,我心里有数。等我的好消息。”
这时,孩子们也陆续起床了。疏影和清浅知道父亲今天要去办大事,小脸上都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郑重。清浅帮着母亲把烙好的饼子用布包好,塞进父亲的背囊。疏影则默默地将父亲那把磨得锃亮的猎刀,往行李更深处掖了掖。
梦蝶和映雪揉着眼睛出来,一人一边抱住宋卫国的大腿,仰着小脸:“爸,你要去好远的地方吗?给我们带花花糖回来。”
嫣然和知画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奶声奶气地附和:“糖糖……”
怀瑾(七丫)则扯着宋卫国的裤脚,眼巴巴地问:“爸,卖了钱,真能买那种嘟嘟叫的大船吗?”
小怀瑜在母亲怀里,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
看着环绕膝下的儿女,宋卫国心中那点因携带巨宝而产生的忐忑瞬间被一股更为强大的责任感取代。他弯下腰,挨个摸了摸女儿们的头,又轻轻刮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声音是罕见的柔和:“好,爸记着了。买糖,也买船。你们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好好上学。”
这一刻,家庭的温暖与牵挂,成了他此行最坚实的铠甲。
他没有选择坐每天只有一班、且需要绕行多个公社的长途汽车,那样太慢,也容易节外生枝。他步行出了县城,在通往省城的国道旁等了许久,最终花了比客车票贵一倍的钱,搭上了一辆往省城运送木材的解放牌卡车。驾驶室里弥漫着烟草和机油的味道,司机是个健谈的东北汉子,一路唠着嗑,倒也驱散了不少旅途的沉闷。
宋卫国抱着包袱,靠在车窗边,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处于警戒状态。包袱不离身,连上厕所也紧紧带着。他脑海里反复盘算着到了省城后的步骤,找哪家收购站,如何试探价格,遇到盘查如何应对。前世今生,他都未曾一次性经手过如此巨额的交易,由不得他不谨慎。
卡车颠簸了将近一天,在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时,终于看到了省城边缘那一片片高耸的烟囱和密密麻麻的楼房轮廓。与宁静的县城、辽阔的山林相比,省城的喧嚣和庞大,带着一种工业时代特有的压迫感。
谢过司机,宋卫国跳下车,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他按照之前打听好的路线,没有立刻去最大的省土产公司,而是先找了一家离公司不远、看起来还算干净便宜的国营旅社住下。用介绍信和钱开了个单间,将包袱牢牢锁在房间唯一的木柜里,又检查了窗户的插销,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随便在附近小店吃了碗面条充饥后,宋卫国没有休息,而是如同一个老练的侦察兵,开始在省土产公司周边转悠。他观察着下班的人流,记下附近的地形、小巷的出口,甚至留意了哪里有派出所。这一切,都是为了明天的交易尽可能安全。
然而,宋卫国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入省城的那一刻,一双隐藏在暗处的、充满嫉妒与怨恨的眼睛,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是宋卫民!
他如同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竟然也出现在了省城!原来,自从得知宋卫国在县城买房并疑似有巨额钱财来源后,宋卫民就如同跗骨之蛆,动用了一切能用的关系打听。他隐约探听到宋卫国最近可能进山得了好东西,并且极有可能来省城出货。抱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好过”和“能不能捞点好处”的阴暗心理,他竟也偷偷跟着来了省城,已经在这土产公司附近蹲守了两天!
当他看到宋卫国风尘仆仆却步伐坚定地出现在视野里时,宋卫民的心脏因嫉恨而剧烈抽搐起来。他躲在街角的阴影里,死死盯着宋卫国入住的旅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宋老三……你果然来了!看你这次能卖出什么天价!老子得不到,你也别想顺顺当当!”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宋卫国在旅社吃了自带的干粮,仔细检查了一遍包袱里的人参,深吸一口气,走向了省土产公司那栋气派的苏式大楼。
宽敞的收购大厅里人来人往,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山货、药材、皮毛的特殊气味。墙壁上挂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红色标语。宋卫国没有去那些挤满人的普通收购窗口,而是径直走向了角落里挂着“贵重药材收购处”牌子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位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着一小块鹿茸。旁边还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看起来像是干部的中年人。
宋卫国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办公桌前,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老师傅,您好。我有点山货,想请帮忙看看。”
老者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打量了一下宋卫国。见他虽然穿着普通,但身材魁梧,眼神沉稳,不像是寻常来卖点零碎山货的农民,便点了点头:“啥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宋卫国没有立刻打开包袱,而是先问道:“老师傅,咱们这儿收野山参吗?品相……可能还行。”
老者还没说话,旁边那个中山装干部倒是来了兴趣,主动开口:“野山参?我们收啊!只要是好的,有多少收多少!我是这里的业务科长,姓王。老师傅是我们请来把关的孙老,省里有名的药材专家。”
宋卫国心中稍定,看来找对地方了。他不再犹豫,将那个深蓝色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
当最后那层柔软的桦树皮被揭开,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二十棵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浓郁参香和勃勃生机的人参时,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孙老猛地站起身,老花镜后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几乎是扑到桌边,颤抖着手拿起放大镜,凑到那棵品相最为完美的六品叶人参前,仔细端详起来。
“这……这芦头!这铁线纹!这珍珠疙瘩!还有这须……好!好啊!几十年没见到品相这么完整的六品叶了!”孙老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棵参,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对着光线反复查看,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
王科长虽然不如孙老专业,但也被这阵势和人参的品相镇住了,尤其是那棵六品叶,一看就知绝非凡品。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看向宋卫国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惊异和审视。
“同志,这些……都是你的?”王科长语气严肃起来。
“是,家里传下来的,最近急用钱,不得已拿出来。”宋卫国早已想好说辞,面色平静地回答。他不能透露真实来源,那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孙老逐一检查了所有的人参,越看越是激动:“五匹叶也都是上品!四匹叶也难得!同志,你这批货,了不得啊!”
接下来便是紧张的议价环节。王科长叫来了财务和保卫科的人,办公室气氛变得更加正式甚至有些凝重。孙老作为技术权威,给出了专业的品级评定和参考价。王科长则站在公司立场上,试图压价。
宋卫国虽然对省城的行市不是百分百了解,但他前世阅历和今生磨练出的沉稳,以及对人参价值的清晰认知,让他在这场谈判中并不落下风。他话语不多,但句句在点子上,尤其在品相和完整性上据理力争。
最终,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拉锯,双方达成了一个惊人的价格:
那棵六品叶老山参,作价八千元!
七棵五品叶,作价每棵八百元,共计五千六百元!
十二棵四品叶,作价每棵三百元,共计三千六百元!
总计一万七千二百元!
当这个数字从财务人员口中报出,并开始清点那厚厚几沓“大团结”(十元纸币)时,饶是宋卫国早有心理准备,心脏也忍不住狂跳起来!一万七千多块!在八十年代初,这绝对是一笔真正的巨款!别说买一艘八成新的渔船,就是买两艘也绰绰有余!
钱款当面点清。宋卫国要求一部分要现金,一部分兑换成了便于携带的银行定额存单。他将现金分别塞进内衣几个缝好的口袋里,存单则贴身藏好。整个过程,他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当他办好所有手续,在保卫科人员警惕而又隐含羡慕的目光注视下,走出省土产公司的大门时,午后的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他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怀中那沉甸甸的、象征着未来的重量,一股豪情涌上心头。
船,有了!
但他没有注意到,就在马路对面的一根电线杆后面,宋卫民正用那双因极度嫉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盯着他看似平常、实则内藏乾坤的胸口位置。
“一万七……一万七啊!”宋卫民虽然听不清具体数额,但从宋卫国进去的时间、出来的神态,以及那隐约看到的财务人员点钱的厚度,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个数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原本只是想捣乱或者分一杯羹的念头,瞬间被这巨大的刺激扭曲成了更恶毒的疯狂!
“宋老三……你等着……这事儿没完!你吞下去多少,我让你加倍吐出来!”宋卫民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省城嘈杂的人流中,开始谋划更阴险的计策。
而此刻的宋卫国,正怀揣着改变家庭命运的巨款,步履坚定地走向旅社。他归心似箭,想要立刻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分享给那个在县城小院里,点亮灯火等待他归来的家。
《重生猎户:七个女儿都是宝》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新八一小说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八一小说!
喜欢重生猎户:七个女儿都是宝请大家收藏:(m.xinbayixs.com)重生猎户:七个女儿都是宝新八一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