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一旦打开，便如泉涌。
曲松十完全沉浸在“情感容器”与玩法结合的构思中，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关键词和简图——“碎片化记忆收集”、“环境叙事”、“基于选择的短暂重逢”、“永久遗憾与情感释然”……
她反复推敲着几个方向的可行性和情感冲击力，不知不觉间，办公室的人已渐渐稀少，窗外的天色也由昏黄转为沉黯。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半。
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正准备收拾东西，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这才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
忘了时间了……有点饿，回去煮个面吧。
她关掉电脑，整理好桌面，背着包走出安静的办公区。
大楼里只剩下零星加班的人，走廊灯光明亮却显得有些空旷。
当她走到电梯厅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回终正站在那里，似乎也在等电梯。
她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的丝质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侧对着曲松十，目光落在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上，侧脸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有些疏离，却又因这难得的、不在工作状态的片刻，透出一种别样的柔和。
她竟然还没走。
“路总？”曲松十有些惊讶地出声，“您也刚下班？”
路回终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她，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微微颔首。
“嗯。有个海外会议。”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
“项目构思有进展了？”
路回终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轿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曲松十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立刻点头，带着点分享的雀跃：“嗯！多亏您上午的点拨，我试着把‘情感共鸣’和玩法机制更深度地绑定，想了几个关于‘遗憾弥补’和‘记忆重构’的方向，感觉比之前清晰了很多！”
她说得有些快，眼睛因为兴奋而格外明亮。
路回终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才淡淡评价了一句：“方向可以。”
她顿了顿，补充道，“核心玩法循环的初步模型，需要尽快搭出来验证。”
“核心玩法循环”，精准地指出了下一步的关键。
曲松十认真记下：“我明白，接下来我会重点考虑这个。”
电梯到达一楼，两人并肩走出大楼。
初夏的夜风带着微凉，吹散了室内的沉闷。
“吃饭了？”路回终边走边问，语气像是随口一提。
“还没……回去煮点面就好。”曲松十老实回答。
路回终没再说话，走到车旁，解锁，动作流畅。
曲松十习惯性地去拉后座的门，却发现锁没开。
她愣了一下，随即副驾驶的车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打开了。
曲松十：！副驾驶！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系安全带时手指都有些微颤。
这意味着什么？是更进一步的接纳吗？
路回终似乎并未觉得这个举动有何特别，她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
车内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取代了往常的寂静。
车子没有直接开回家，而是在路过一个24小时营业的精品超市时，减速，靠边停下。
“我去买点牛奶。”路回终解开安全带，语气自然，“你需要买什么吗？”
曲松十摇摇头：“我不用……”
路回终已下了车。
曲松十看着她高挑的背影走进超市明亮的灯光里，心里有些疑惑，路回终似乎没有晚上喝牛奶的习惯？
没过多久，路回终就回来了，手里除了拿着一小瓶鲜牛奶，还有一个印着超市logo的透明餐盒，里面装着两个看起来十分松软的可颂面包。
她坐进车里，将牛奶放在杯架里，然后很自然地把那个装着可颂的餐盒递给了曲松十。
“垫一下。回去煮面太晚。”
曲松十愣住了，看着眼前金黄诱人的面包，又抬头看向路回终。
对方已经重新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准备发动车子，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是……特意给我买的？因为她记得我没吃晚饭？
一股巨大的暖流猛地冲撞着胸腔，让她鼻子都有些发酸。
她接过还有些温热的餐盒，低声道：“谢谢路总。”
路回终只是“嗯”了一声，专注地看着路况。
曲松十捧着餐盒，没有立刻打开。
她看着窗外流转的灯火，又偷偷瞟一眼身边专注开车的人，感觉这个夜晚，因为这一个面包，这一程同路，这一句看似随口的关怀，变得无比圆满。
回到合租屋，玄关的灯亮着，客厅也留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驱散了满室黑暗。
这是路回终的习惯，或者，是她们之间无言的默契？
路回终换好鞋，拿着牛奶径直走向厨房，将牛奶放进冰箱，然后便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曲松十站在客厅里，手里还捧着那个餐盒。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拿起一个可颂，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带着黄油的香气，恰到好处地安抚了她饥饿的胃和更加饥渴的心。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听着主卧里隐约传来的、路回终走动和放东西的细微声响，感觉这个空间不再仅仅是合租的屋子，而是一个真正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这里有留好的灯，有特意带回来的食物，有一个看似冷淡实则细心的人。
吃完面包，曲松十将餐盒收拾好，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
她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笔记本，准备将今晚迸发的灵感再梳理一遍。
要更努力才行。为了自己，也为了……不辜负这份夜色里的温柔。
而主卧内，路回终靠在床头，并没有立刻入睡。
她听着外面客厅里细微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动静，直到那声响消失，归于寂静。
她抬手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在黑暗中，极轻地吁了口气。
看来……真是饿坏了。
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牵挂，悄然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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