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的老城区，像是一本泛黄的旧书。
雨还在下，冲刷着石板路上的灰尘。
牛凯和“血腥玛丽”穿过一条幽深的小巷，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铺前。
那是一栋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建筑，红砖墙面上爬满了青苔。
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老式钟表，从巨大的落地钟到精致的怀表，应有尽有。
招牌上的油漆已经斑驳，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德文单词——“施密特钟表维修”。
“就是这儿？”
玛丽挑了挑眉，嫌弃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积水。
“苏媚给的坐标，不会错。”
牛凯推门而入。
“叮铃——”
铜铃声清脆悦耳，却没能盖过屋内那成百上千个钟表发出的“滴答”声。
这是一场时间的交响乐，让人莫名感到压抑。
柜台后，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德国老头。
他戴着单片眼镜，正聚精会神地修理由一个复杂的机械表芯。
即使听到有人进来，他也没抬头。
“打烊了。”
老人的声音干瘪，像是一截枯木。
“若是修表，明天请早。若是买表，去隔壁街的商场。”
牛凯没有退，反而上前一步。
他的手指在柜台的玻璃上轻轻敲击，节奏古怪。
三长，两短。
“我不修表，也不买表。”
牛凯的声音平静，在嘈杂的滴答声中清晰可闻。
“我来找一只迷路的蜜蜂。”
老人的手猛地一顿。
那把精密的镊子悬在半空，不再动弹。
他缓缓抬起头，透过单片眼镜，那双浑浊的灰蓝色眼睛里，射出一道锐利如刀的光芒。
“蜜蜂不会迷路。”
老人放下镊子，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除非，它的蜂巢被人烧了。”
“蜂巢还在。”
牛凯直视着老人的眼睛，说出了下半句暗号。
“只是换了个养蜂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老人重新戴上眼镜，那股锐利的气息瞬间收敛，变回了那个普通的修表匠。
“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店铺深处，在一个巨大的橡木落地钟前停下。
他在钟摆后面摸索了一下。
“咔哒。”
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械咬合声，落地钟竟然像门一样缓缓移开。
露出了后面一条向下的金属阶梯。
“欢迎来到汉堡分部。”
老人回头，脸上露出一丝职业化的假笑。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老汉斯。”
地下室别有洞天。
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反而充满了现代化的科技感。
几台大功率的服务器正在嗡嗡作响，墙上的屏幕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
“随便坐。”
老汉斯走到吧台后，倒了两杯烈性的伏特加。
“苏媚那丫头既然把你们指到我这儿，说明生意不小。”
“说吧，想要什么？”
牛凯没有碰酒杯。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从王毅脑海数据的残片中提取出来的。
一张模糊的，隐匿在云雾中的古堡轮廓。
“我要这个地方的所有信息。”
牛凯指着照片，语气不容置疑。
“精确坐标、内部结构图、防御部署，还有人员名单。”
老汉斯眯起眼睛，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他猛地把酒杯拍在桌上，酒液溅了出来。
“你疯了？”
老汉斯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知道。”
牛凯神色不变。
“地平线集团在欧洲的核心，艾娃·科赫的老巢。”
“不仅仅是核心。”
老汉斯深吸一口气，似乎那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诅咒。
“它的代号叫‘瓦尔哈拉’，北欧神话里的英灵殿。”
“那是一座建在悬崖绝壁上的军事要塞！”
老汉斯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屏幕上跳出一张卫星俯瞰图。
那个红点周围，密密麻麻全是防御标识。
“方圆十公里都是禁飞区。”
“地面有雷区和自动化哨塔，地下有独立的能源系统和生化实验室。”
“那里驻扎着整整一个加强营的‘幽灵部队’，还有数不清的改造怪物。”
老汉斯盯着牛凯，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哪怕是德国国防军，想要攻下那里，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竟然想打那里的主意？”
“我不是要攻打它。”
牛凯淡淡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我是要毁了它。”
老汉斯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东方男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那双眼睛里，只有决绝和冰冷。
“呼……”
老汉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重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既然苏媚敢让你来，说明你是个有种的。”
“但这单生意，太烫手。”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牛凯面前晃了晃。
“五百万欧元。”
“这是底价，不二价。”
“而且，你要的东西太核心，就算是‘蜂巢’，也不可能现成就有。”
老汉斯敲了敲桌子，神情严肃。
“我需要时间去渗透，去收买，去黑进他们的外围网络。”
“多久？”牛凯问。
“至少一周。”
老汉斯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极限了，那是‘瓦尔哈拉’，不是路边的便利店。”
“一周……”
牛凯皱了皱眉。
太久了。
王毅还在昏迷，地平线集团随时可能转移核心数据。
每一秒钟的等待，都是煎熬。
但他也知道，老汉斯说的是实话。
这种级别的要塞，没有情报支持，硬闯就是送死。
“好，我等。”
牛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瑞士银行的黑卡，拍在桌子上。
“钱不是问题。”
“但我有一个要求。”
他盯着老汉斯，一字一顿。
“这一周内，我要知道那个古堡里飞出的每一只苍蝇是公是母。”
“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
老汉斯看着那张黑卡，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成交。”
“年轻人，你的耐心会得到回报的。”
“不过在那之前……”
老汉斯收起黑卡，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汉堡虽然是个自由港，但最近也不太太平。”
“地平线集团的人像疯狗一样在找你们。”
“这一周，你们最好祈祷自己能藏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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