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北地国际机场时，天空正飘着细密的雪沫。寒意透过舷窗扑面而来，与江南的温润截然不同。
温念裹紧身上的羊绒大衣，颈间的玉锁贴着肌肤，带来一丝温润的暖意，也仿佛是她与这片冰冷土地唯一的、无形的联系。霍靳言走在她身侧，身后跟着两名低调但目光锐利的“盾卫”成员，一行人迅速通过VIp通道。
前来接机的是傅氏集团旗下某子公司的一位副总经理，姓李，态度恭敬却不失疏离。安排的车队是清一色的黑色防弹轿车，规格很高，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淡。
“温总，霍总，欢迎来到北地。傅总（指傅云峥）最近行程很满，特地嘱咐我先安排好二位的下榻和行程。贵公司‘星曜科技’的技术资料我们已经初步研究，非常感兴趣，具体的对接会议安排在明天下午，您看可以吗？”李总坐在副驾，语气平稳地汇报。
“有劳李总安排。”温念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逝的、被冰雪覆盖的都市轮廓。高楼林立，气势恢宏，却也显得冰冷坚硬。她能感觉到，这看似周到的接待背后，是傅云峥刻意的距离控制。他不急于见面，而是要让她先“感受”北地，感受傅氏。
下榻的酒店是傅氏旗下的产业，顶层套房，视野极佳，安保无懈可击。房间内甚至提前准备好了符合她尺码的、适合北地严寒的衣物和护肤品，细致入微，却也无声地彰显着主人掌控一切的能力。
霍靳言检查完套房内外，走到站在落地窗前的温念身边。“他在观察你，”他低声道，“也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在这里，一切都得按照他的节奏来。”
温念转过身，眼神清亮：“那就看看，是我的节奏快，还是他的网密。”
她并非毫无准备。抵达北地前，她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系上了一位在北地大学任教、专攻信息技术的老教授，对方对“星曜”的某些前沿方向很感兴趣，约定明天上午见面。同时，她也通过容静书辗转得到了一位当年与傅景夕有过交集的、现已退隐的世家旁支老人的模糊地址。
她不会完全被傅云峥牵着鼻子走。
次日上午，温念婉拒了李总安排的“城市观光”，只带着一名“盾卫”，低调地前往北地大学。与老教授的交流很顺利，学术氛围让她暂时忘却了此行的沉重目的。然而，在返回酒店的路上，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开车的“盾卫”低声道：“温小姐，有两辆车在交替跟踪，手法专业，不是普通的狗仔。”
温念的心微微一沉。是傅镇雄？还是傅云峥的“暗刃”？亦或是……其他势力？
“能甩掉吗？”
“可以，但可能会暴露我们反跟踪的能力。建议按原计划回酒店，加强戒备。”
“按你说的做。”温念没有慌张。既然选择踏入，就预料到了暗箭。
下午与傅氏子公司的技术对接会议，气氛倒是专业而高效。对方派出的团队显然做过功课，提出的问题切中要害，但也仅限于商业和技术范畴，关于傅家、关于傅云峥，一个字都未提及。会议结束后，李总客气地表示，傅云峥总裁后天晚上有一个私人性质的商务晚宴，如果温总感兴趣，可以参加。
“请转告傅总，我很荣幸。”温念知道，这或许才是第一次真正的“面试”。
利用晚宴前的空隙，温念按照得到的模糊地址，找到了城西一片老旧的、颇有历史感的别墅区。几经询问，才在一栋爬满枯藤的小楼里，找到了一位满头银发、精神却还算矍铄的老太太，姓苏。
提到傅景夕，苏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回忆的光。“景夕小姐啊……那可是我们北地当年最耀眼的名姝，才华横溢，心地也好，可惜了……”老太太叹息着，似乎沉浸在往事中，“她出事前那段时间，情绪很低落，来找过我一次，送了我一本她亲手誊写的诗集，说她要出趟远门，可能很久不回。我当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谁知道，那一别就是永诀。”
“她当时有没有特别提起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温念轻声引导。
苏老太太努力回忆：“她好像……问过我南边的事情，问那边气候怎么样，适不适合久居……还问过，如果一个人想彻底消失在北方，去南边哪里比较好……我当时还笑她是不是话本看多了。”
南边……这个关键词让温念心脏猛跳。母亲当年，是否已经预感到危险，在筹划离开？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除了那本诗集？”
苏老太太摇摇头：“没有……哦，对了，她好像随身总戴着一枚很小的翡翠平安扣，不是顶好的料子，但她很珍视，说是很重要的朋友送的。出事以后，傅家来收拾遗物，好像也没见着那枚平安扣……”
翡翠平安扣？温念从未在容静书那里听说过这件东西。是遗失了，还是被拿走了？这个“很重要的朋友”……会是沈屹吗？
带着新的疑问和一丝沉重，温念离开了苏家老宅。她知道，仅凭这点碎片，远远拼不出完整的真相。真正的关键，恐怕还在傅云峥，甚至可能在傅镇雄那里。
而就在她拜访苏老太太的同时，东南沈家，韩屿收到了调查的进一步报告。
报告显示，容静书在二十多年前，确实曾以游学之名在北地短暂居住过数月，时间点恰好与傅景夕“病故”、沈屹重伤昏迷的前后吻合。
更令人震惊的是，一份模糊的旧档案显示，当时北地某私人医院的出生记录中，有一个女婴的记录被部分涂抹，家属签字栏异常模糊，而接洽的护士回忆，当时陪同产妇的年轻女子，气质很像江南大家闺秀……
韩屿看着报告，手指冰凉。那个荒谬的、却越来越清晰的猜测，几乎要破土而出。他看向弟弟韩峥，声音干涩：“我们可能需要……直接去一趟北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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