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背面的战场上，风萧掌心那团人类信念的光芒持续燃烧着。
黑暗巨人表面的裂痕在蔓延，像是墨色的玻璃被投入了无形的冲击波中，裂纹从胸口开始，向四肢、头颅迅速扩散。
“这……不可能。”
黑暗巨人的声音终于失去了之前的从容，每个词都像是从碎裂的陶器中挤出的，“信念……怎么可能干涉概念层面的战斗？你们不过是低等碳基生命的情感投射……”
风萧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头凝视着掌中那团光芒，千万个祈祷者的画面在其中流转。
“你看错了一件事。”风萧的声音透过光芒传出，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感，“这从来不是‘干涉’。”
他缓缓握拳。
掌心的光芒没有熄灭，反而如同液体般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流淌，覆盖了银色的身躯。
那不是覆盖，更像是融合。
人类信念的光芒与m78本源的光，在完美本源形态的框架下，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这是‘定义’本身。”
风萧抬起头，身上的光芒已经变成了一种温暖的金银色，既有宇宙本源的浩瀚，又有人间烟火的温度。
“你一直在说，‘虚无’是存在的对立面。你说你要吞噬一切，让宇宙回归最初的‘无’。”
他向前踏出一步。
脚下月面没有震动，但黑暗巨人却向后滑退了数百米。
“但你错了。”风萧继续向前，每一步都让身上的光芒更盛一分，“‘虚无’从来不是‘存在’的对立面。”
“它们是同一个硬币的两面。”
黑暗巨人试图重新凝聚那些暗红纹路，但这一次，纹路刚刚浮现，就在风萧周身光芒的照耀下自行崩解。
不是被摧毁，而是被……“说服”了。
“不可能……你只是在……胡言乱语……”黑暗巨人的声音开始破碎，那些裂痕已经遍布全身。
“胡言乱语？”风萧停在距离黑暗巨人仅一公里的位置，伸出右手，掌心对准黑暗巨人。
黑暗巨人的身形突然开始扭曲、变形，被“重新解读”。
它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内部浮现出无数星光的倒影，那些它曾经吞噬过的文明的残光，那些被它否定的存在留下的痕迹，全都开始发光。
“你的本质不是‘否定’，而是……‘未被理解的存在形式’。”
“不——！”黑暗巨人第一次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吼叫。
那是概念层面的剧烈震荡，“你在扭曲……你在篡改我的本质！”
“这就是‘定义’。”风萧平静地说，“你不是一直在做同样的事吗？篡改月面的法则，篡改时间的流向，篡改现实的逻辑。”
他向前踏出最后一步，手掌按在了黑暗巨人的胸口。
金色的光芒与墨色的黑暗接触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只有……“理解”。
“现在我告诉你，”风萧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你被重新定义了。”
江城，UG总部指挥中心。
主屏幕上，月球背面的能量读数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
“检测到……新的能量模式！”监测员的声音激动得发抖，“不是对抗，不是消融，是……融合？不，也不是融合，是……”
“是转化。”林雨晴盯着屏幕，手腕上的光信印记烫得惊人，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风萧在……转化那个黑暗存在的本质。”
她调出了所有可用的分析数据。
屏幕上，代表黑暗巨人的能量特征正在以几何级数的速度发生改变。
“这怎么可能？”副官喃喃道。
月面。
黑暗巨人已经停止了挣扎。
它的身躯现在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态，内部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流动着银河般的光点。
那些光点是它吞噬过的亿万文明的记忆碎片，此刻全都苏醒了。
“我……是……”黑暗巨人的声音变得虚弱而困惑。
“你是存在的影子。”风萧重复道，“是宇宙为了理解自身而创造的……对照物。”
他收回手掌，向后退了几步，给黑暗巨人留出空间。
“没有黑暗，光就没有意义。没有虚无，存在就没有价值。你从来不是敌人，你只是……被误解了。”
黑暗巨人低下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
那些曾经被它视为“食物”的文明光芒，此刻在它体内缓缓流转，每一个光点都在诉说着一个存在过的故事。
“那么……我的使命……”它抬起头，空洞的眼眶中，第一次浮现出两个微弱的银色光点，像是眼睛的雏形。
“你的使命完成了。”风萧说，“你让‘存在’明白了自己的珍贵。你让所有文明都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不是理所当然的，而是需要守护的奇迹。”
他转过身，望向地球。
“现在，你该休息了。”
黑暗巨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月面上的风，虽然月球没有大气，但此刻确实有某种能量流在流动，轻轻拂过它的身躯。
那些光点随着能量的流动而缓缓旋转，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
“我想……看看他们。”黑暗巨人突然说。
风萧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光的门户。
门户对面，是地球的影像，蔚蓝的海洋，翠绿的陆地，白云缭绕，生机勃勃。
黑暗巨人走到门户前，透过它，凝视着那颗星球。
它看到了城市里的灯火，看到了田野中的麦浪，看到了孩子们在公园里奔跑，看到了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它看到了战争，也看到了和平；看到了痛苦，也看到了欢笑；看到了毁灭，也看到了创造。
最后，它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在那颗星球上每一个生命的眼中，在每一个存在的心中，都有一点“虚无”的影子。
那是恐惧，是不安，是对终将消逝的认知。
“我明白了。”黑暗巨人轻声说。
它的身躯开始消散。
化作亿万光点，如同逆向的流星雨，飞向地球。
每一个光点，都携带着一个被吞噬文明的最后记忆。
每一个光点，都将融入地球的生命长河中，成为人类文明，成为所有现存文明的一部分。
风萧站在门户旁，看着最后一颗光点消失在视野中。
月面恢复了平静。
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全部消失了，那道裂隙也彻底闭合，只留下一片光滑的、银灰色的月表，像是从未受过任何创伤。
但风萧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他抬起头，望向宇宙深处。
在那里，在无法用距离衡量的维度夹缝中，“虚无”的本体正在缓缓苏醒。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它投下的一道影子与人类信念的一次交锋。
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球，然后转身，化作一道金银双色的流光，朝着太阳系外围飞去。
在他身后，月面上，一点微弱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那是黑暗巨人留下的最后印记，是一句用古老宇宙语写成的箴言：
“存在因被理解而珍贵。”
江城防空洞深处。
医疗队终于打通了坍塌的通道，冲进了洞穴最深处。
他们看到了昏迷的林翰生，以及他身边那个已经停止运行的数据终端。
“生命体征稳定！”医疗队长迅速检查后喊道，“快，抬上担架，送回总部医院！”
在搬运的过程中，林翰生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洞穴顶部。
那里，一点微弱的银色光点正缓缓飘落，落在他胸口的光之种子上。
光点融入种子，种子的光芒温暖了一瞬。
林翰生嘴角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是真正的沉睡。
洞穴外，天空开始放亮。
黎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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