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夜袭与齿轮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陈巧儿是被瓦片细微的摩擦声惊醒的——那声音轻得像猫爪落地,但在她改良过的竹管传声机关里,却被放大成了清晰的“咯吱”声。悬挂在床头的三串铜铃中,最左边的一串轻轻颤动起来。
“东南墙头,两人。”她心中默念,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
月光从窗棂缝隙漏进来,照在工作台上那些半成品的齿轮和连杆上,投出奇异的光影。陈巧儿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手指已触到藏在床柱暗格里的机括——那是她三天前刚完成的“蜂鸣弩”,一次可连发七支浸过麻药的短矢。
窗外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确定是这里?就这小破院子?”一个粗嘎的嗓音问。
“错不了,李员外说那丫头片子最近在弄什么‘自动织机’,肯定藏了不少图样。”另一人回道,“趁那老木匠不在,赶紧找。”
陈巧儿心中一紧。鲁大师昨日去了三十里外的镇上采购铁料,要明早才回。花七姑住在隔壁厢房,此刻怕是睡得正熟。
两个黑影从墙头滑下,落地时却触发了她埋在墙根的预警机关——几枚打磨光滑的石子沿着竹槽滚落,“哒哒哒”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什么动静?!”
“别慌,可能是野猫。”
陈巧儿趁机摸到窗边,透过缝隙看见两个蒙面人正蹲在院中水车模型旁。那水车是她融合了现代齿轮传动理论改良的第三代原型,白日里刚调试好,此刻正静静立在月光下。
高个黑衣人伸手去摸水车的叶片:“这玩意儿看起来不一般……”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水车突然自行转动起来——不是被水流推动,而是内部机簧蓄力释放。十二片木制叶片在旋转中展开,露出隐藏其间的细孔,“嗤嗤”声响起,一片淡黄色的粉末喷射而出!
“我的眼睛!”
“是石灰粉!”
陈巧儿在屋内轻轻点头。这机关本是为防山鸟破坏水车试验田而设计,没想到先用在人身上。她在石灰粉里掺了少量胡椒末,刺激性更强。
两个黑衣人狼狈后退,矮个的那个撞翻了院角的竹架,晾晒的茶叶洒了一地。
厢房亮起灯光,花七姑披衣而出:“巧儿?怎么了——”话音戛然而止,她看见了院中情形。
“七姑别出来!”陈巧儿推门而出,手中已握着蜂鸣弩。
月光下,她看清了来人——虽然蒙面,但那高个子走路的跛态,分明是李员外家护院头子赵三。前些日子此人来收“匠户管理费”时,被鲁大师用刨花板“不小心”砸了左脚。
“陈小娘子好手段。”赵三扯下面巾,眼睛红肿却透着凶光,“可惜这些小孩子把戏,对付不了真刀真枪。”
他从后腰抽出一把短刀。矮个子也拔出匕首。
花七姑倒吸一口凉气,却反而向前一步,挡在陈巧儿身前:“你们私闯民宅,还有王法吗?!”
“王法?”赵三嗤笑,“李员外就是这片的王法。小娘子,乖乖教出你那些奇技淫巧的图样,免得受苦。”
陈巧儿按住花七姑发抖的手,大脑飞速运转。蜂鸣弩的射程只有五步,对方有两人,若不能同时制伏,后果不堪设想。她目光扫过院子——工作台、半成品织机、晾茶架、水车模型……
有了。
“图样在屋里,我去拿。”她故作怯懦,向后挪步。
“站住!让你同伴去拿。”赵三很警惕。
花七姑看向陈巧儿,见她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这是她们平日排练歌舞时的暗号,意思是“按计划进行”。
“好,我去拿。”花七姑转身进屋,故意走得缓慢。
就在两个黑衣人注意力被花七姑吸引的刹那,陈巧儿动了。
她一脚踢翻脚边的竹筒,里面滚出十几个木球——那是她做轴承测试的废品。木球在地面滚动,赵三脚下打滑,险些摔倒。
“找死!”矮个子挥刀扑来。
陈巧儿不退反进,侧身躲过刀锋,右手在腰间一按——那是她缝在裙带里的简易弹射装置,基于扭簧原理。“啪”的一声,一枚铁珠击中对方手腕。
匕首脱手。
但赵三已稳住身形,短刀直刺而来!陈巧儿急退,后背抵到了工作台。
千钧一发之际,屋内传来花七姑的喊声:“巧儿,接着!”
一个布包从窗口抛出。陈巧儿会意,接住的瞬间扯开束口——不是图样,而是一把晒干的刺蒺藜!她扬手撒出,赵三挥刀格挡,还是被几枚刺中手臂。
“臭丫头!”他暴怒前冲。
就是现在!
陈巧儿猛地拉下工作台下的麻绳。台面上,那个半人高的织机模型突然解体——不,不是解体,是变形!木制构件如活物般展开、重组,露出内部复杂的齿轮组。一根事先绷紧的牛筋释放,带动主齿轮疯狂旋转。
“嗡——”
奇异的声音响起。在齿轮带动下,三根木臂呈扇形扫出,末端绑着浸透茶油的布团。花七姑从窗口扔出火折子,布团瞬间燃起!
火焰在夜空中划出三道弧线,不是攻击人,而是封路——正好将赵三逼向院子的东南角。
那里看似空无一物,只有陈巧儿前日翻土时留下的几个土堆。但赵三脚下一沉,“咔嚓”脆响,铺着草席的伪装塌陷,露出下面深三尺的陷坑!
“啊——”惊呼声被闷响打断。坑底铺着厚厚的茶渣和烂泥,摔不死人,但一时半会儿绝对爬不上来。
矮个子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花七姑泼出的隔夜茶水滑倒。陈巧儿上前,蜂鸣弩抵住他后颈:“别动,弩箭上有麻药,扎一下能睡三天。”
一刻钟后,两个黑衣人被捆得结结实实。赵三在坑里骂骂咧咧,满身茶渣像个发酵的粽子。
花七姑点起油灯,手还在发抖,眼睛却亮晶晶的:“巧儿,那个织机……怎么会变形成那样?”
“我管它叫‘变形金刚一号’。”陈巧儿脱口而出,随即笑了,“好吧,鲁大师肯定又要说这名字古怪。其实就是多重齿轮传动配合活动榫卯,灵感来自……嗯,来自我老家的一种玩具。”
她没说是现代社会的变形机器人模型。穿越这些年,她已学会将现代知识裹上古代的外衣。
花七姑却听出了别的:“你早知道他们会来?”
陈巧儿沉默片刻,走到水车旁,从叶片夹层取出一小卷油纸:“前天去镇上买桐油时,听到酒馆里李员外的人在打听鲁大师的行踪。我就猜他们会挑师父不在的时候下手。”
油纸上是她画的预警机关布置图,用炭笔标注了现代几何学的角度计算——如何让滚石准确传声,如何让石灰粉喷射覆盖最大范围。这些在花七姑看来是天书,却是陈巧儿融合古今智慧的结晶。
“可惜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胆子。”陈巧儿看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本以为只是偷图样,没想到竟动刀。”
花七姑握住她的手:“咱们报官吧?”
“官?”陈巧儿摇头,“李员外敢这么明目张胆,官府那边怕是早就打点好了。”她想起第三部分大纲里提到的“李员外勾结官府施压”——看来冲突要提前升级了。
她走到陷坑边,蹲下看着狼狈的赵三:“回去告诉李员外,我的图样都在脑子里,烧不完也偷不走。若再敢来……”她指了指已经恢复原状的织机模型,“下次的机关,可就不是茶渣坑这么简单了。”
赵三瞪着她,眼神怨毒中却有一丝惧意。
天光渐亮时,陈巧儿和花七姑将两人放了——麻药剂量足够他们昏睡到午后,醒来时自会离去。这不是仁慈,而是权衡:真闹出人命,反而会给李员外借题发挥的借口。
收拾院子时,花七姑在墙角捡到一样东西——从矮个子身上掉落的腰牌,不是李府的,而是刻着陌生的徽记:一座塔楼,下方交叉的刀剑。
“这不是本地衙门的标识。”花七姑皱眉。
陈巧儿接过腰牌,冰凉触感直透心底。她想起鲁大师闲聊时提过,州府设有“匠造司”,专管民间奇巧之物,权力颇大。难道李员外搭上的不只是县衙,还有更高层?
早饭后,陈巧儿正在修复变型织机的传动齿轮,院门被叩响了。
不是鲁大师归来的粗重拍门,也不是邻居大婶的高声叫喊,而是三声轻重一致的叩击,礼貌而疏离。
花七姑从茶房探头,陈巧儿示意她别出声,自己走到门后:“哪位?”
“匠造司巡检,特来观摩鲁大师高徒之作。”门外男声温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官腔。
陈巧儿透过门缝看见,两名身着青灰色官服的人立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个熟悉的身影——李员外家的管家,正点头哈腰说着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为首官员的腰际,那里悬着一枚令牌,图案与清晨捡到的腰牌一模一样。
塔楼。刀剑。
“巧儿,开门吗?”花七姑悄声问。
陈巧儿的手按在门闩上,掌心渗出细汗。鲁大师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而她院中还残留着昨夜打斗的痕迹,陷坑虽已填平,但翻新的土壤颜色明显不同。
更关键的是,工作台上摊着她正在设计的第四代水车图纸——上面用炭笔写满了现代物理公式和力学分析,任何懂行的人看到,都会意识到这绝非寻常匠人之思。
门外的叩击声再次响起,这次重了些。
“陈姑娘,开门接帖吧。”
陈巧儿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花七姑低语:“去把我床头那本《墨经杂注》拿来,夹层里有师父留的应急信物。”那是鲁大师去年从州府匠造司获颁的“巧匠铁券”拓印,不知能否镇住场子。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可能的说辞。现代知识必须彻底隐藏,但又要解释清楚作品的精妙之处;昨夜之事绝不能承认,但得应付可能的搜查……
“来了。”她扬声道,手指却悄悄拨动了门后新装的暗栓——那是连通院中所有预警机关的总枢,一旦拉下,鲁大师特别设置的示警烟花就会升空。
木门缓缓打开。
晨光涌入院中,为首官员约莫四十岁,面白无须,目光如尺,一寸寸量过院中的水车模型、织机、工作台,最后落在陈巧儿脸上。
“陈巧儿?”他展开一卷文书,“匠造司接报,你私研禁制机关术,扰乱民序。今日本官特来查验。”
他侧身一步,露出身后管家得意的笑脸,以及更远处——三个匠造司差役正抬着一口贴封条的木箱,箱体斑驳,看不出里面是何物,但箱缝里漏出的几缕金属反光,让陈巧儿心中警铃大作。
那绝不是普通工具或材料。
官员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清晰落下:
“若查实违禁,依律,人拘押,物没收。”
他的目光扫过院中那些凝聚了陈巧儿无数心血的器械模型,补了一句:
“包括所有这些……巧夺天工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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