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名医会诊得出的福晋与胎儿皆康健无比的结论，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胤禛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许，但他的投喂大计，哦不，是投其所好式宠妻计划，却并未因此停下脚步。
他的仙子福晋，对金银珠玉兴趣缺缺，唯独对两样东西青眼有加：一是蕴含灵气的玉石珍玩，二是那些玄之又玄的道家典籍、奇闻异志。前者他能理解，仙子嘛，总需要些天材地宝来修炼（他单方面认定的）；后者，则被他理解为仙子在探寻天地至理，或者是仙界的某种必修课？
无论如何，只要能让她开心，让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因为他的礼物而亮起来，胤禛就觉得值。
这日从户部回来，胤禛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去正院，而是先拐去了书房。苏培盛早就候着了，见他进来，连忙捧上一个紫檀木的书匣子，脸上堆着笑：“爷，您前儿吩咐找的书，奴才可算是寻摸来了几本，都是些市面上难见的孤本、残卷。”
胤禛打开匣子，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卷书。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是《黄庭经注疏》，纸张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下面还有《摄生消息论》、《悟真篇浅释》，都是正经的道家养生修炼典籍。他翻了翻，目光落在最底下两本看起来更破旧、连封面都模糊不清的书上。
一本是《山海异闻录》，另一本则是《精怪图鉴》，瞧着像是前朝甚至更早的民间志怪手抄本，里面还配着些粗陋却古拙的插图，画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
胤禛拿起那本《精怪图鉴》，看着上面一个长得像石头却生着脚的所谓山精，嘴角抽了抽。这种东西，换做以前，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觉得是荒诞不经的玩意儿，但现在他想起清仪偶尔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模样，想起她身上那股非同寻常的气息，心中一动。
或许，这些在凡人看来荒诞的故事，在仙子眼中，别有一番天地？
他合上书匣，亲自捧着，转身就往正院走去。
踏入正院时，夕阳的余晖正好，将庭院染上一层暖金色。清仪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室内看书，而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前摊着一本棋谱，手里捏着几颗温润的玉石棋子把玩着，目光却有些游离，显然心思并不在棋局上。晚风拂过，吹起她几缕墨发，侧颜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静美。
胤禛放轻脚步走过去，将书匣放在石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清仪回过神，抬眼看他，目光落在那个陌生的书匣上，带着一丝询问。
“回来了？”她随口问候，视线却还黏在书匣上。
胤禛在她对面坐下，打开匣子，语气带着点刻意营造的随意：“今日得了些旧书，瞧着有些意思，你闲着无事可以翻翻，权当解闷。”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清仪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清仪的视线先是扫过那几本道家典籍，点了点头，这在她意料之中，但当她的目光触及最底下那两本破旧的志怪书时，她的眼神明显顿住了。
她伸出手，没有去拿那些装帧更精美的道经，反而直接将那本《山海异闻录》和《精怪图鉴》抽了出来。
胤禛心头一跳，有门儿！
清仪翻开《山海异闻录》，里面记载的都是些光怪陆离的地理奇观、异兽传说，文字古朴，甚至有些语焉不详。她又翻开《精怪图鉴》，看着上面那些画风清奇、描述着各种山精水怪、花妖木灵的图案和文字。
起初，她只是随意浏览，但很快，胤禛就发现，她的神情变了。
那双平日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微微发亮，专注地落在那些荒诞的文字和图案上。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某个关于吞吐月华以修炼的精怪描述，又停留在另一页描绘着“能聚水汽、凝云布雨”的雨师妾插图旁，唇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这不像是看消遣读物，倒像是在查阅资料？或者说，在印证着什么？
“吞吐月华？聚水凝云？”清仪看着书上的描述，心中微动。“虽多是凡人臆想，牵强附会，但其中某些描述，竟与低阶妖族或灵物的本能天赋有几分相似，看来此界虽灵气稀薄，在久远之前，或许也曾有些许非凡痕迹遗留，只是如今道统断绝，沦为怪谈罢了。”
这些志怪书，比起那些经过无数代人解读、已然失了不少真意的道家典籍，反而因为其荒诞，更可能保留了一些古老而原始的、关于此界超凡力量的模糊记忆。这对她了解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或许能提供一些零碎的线索。
她看得津津有味，连胤禛什么时候凑近了些都没察觉。
“怎么？对这些志怪杂谈也感兴趣？”胤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
清仪从书页中抬起眼，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身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想合上书，但想到里面的内容，又有些舍不得。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承认，“有些记载，倒也新奇。”她选了个比较保守的词。
胤禛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发现新奇事物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心中那股满足感简直要溢出来了！
他就知道！他的仙子，果然对这些超乎凡俗的东西感兴趣！他这步棋，又走对了！
“你喜欢就好。”胤禛低笑，声音里带着愉悦，“爷还怕你觉得这些是荒诞之言，无趣得很。”
清仪瞥了他一眼，心道：“确实是荒诞之言，但荒诞之下，未必没有一丝真实的影子。”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出口。
“不会，”她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回书页上，“挺有意思的。”
见她这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胤禛心中大定。他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书页，看着她专注阅读时微微颤动的长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和成就感充盈在心间。
投其所好，果然是与仙子拉近距离的不二法门。
他不再打扰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沉浸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里，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宁静而美好。
胤禛觉得，自己仿佛又找到了一把能打开仙子心扉的钥匙。虽然这钥匙看起来有点……另类？但没关系，只要有用就行！
他看着她翻动书页时，偶尔因为看到有趣之处而微微弯起的唇角，只觉得比户部又完成了一桩大案还要有成就感。
看来，以后搜寻礼物的方向，可以再多往这些奇闻异志上偏一偏了。胤禛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默默地记下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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