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目光像湿绸滑过瓷釉——从黑天鹅般的长颈到绷得发白的腕骨,一寸不肯放过。
清晚今天没涂口红,素得近乎寡淡,却衬得那双眸子更黑,像雪夜埋藏的枪膛,幽而亮。
徐厌喉结轻滚,胸口腾起一阵燥烈:
这是一朵冰里淬过的罂粟,艳色逼目,却又冷得带刃,摘不得,却偏想连枝带雪一并咬碎。
咽下去——
哪怕割喉,也算吻过了江南第一抹烟雨。
“清晚,三年前在华兴晚宴上见你,你还躲在你哥身后记笔记。
这才多久,就敢替清家扛事了?
我早就劝过你哥——端粒-Ω这种逆天的东西,老天爷看不下去的。
现在好了,棺材两口,市值跌停。
啧啧,天谴到账。”
清晚抱着灵位,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骨节在苍白皮肤下骤然显形,面上却仍覆着一层雪色般的静。
徐厌指尖轻弹雪茄,一截灰落在“先兄清晏”的牌位前,像冒犯,又像祭奠。
“有些东西太烫手,女人是握不住的。
不如换个方式,握点更实在的。”
周围快门一顿,被这句台词按了暂停键。
清晚抱着灵位,声音平得像冰面:
“徐二少今天是来上香,还是来落井下石?”
“上香多俗。”
徐厌把墨镜“啪”地弹开,架到鼻梁上,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打量,
“我更喜欢直接办正事。”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助理递上一只暗红色文件夹,烫金LoGo“盛虹资本”。
文件夹翻开——
第一张,空白支票,金额栏已经盖好徐氏集团财务章,只等填数字。
第二张,烫金婚帖,新郎:徐厌,新娘那一栏——空着,只等签名。
“嫁给我,盛虹700亿现金+我私人名下15%股权做彩礼。
不嫁,三天后清辉再跌停三轮,我抄底价收尸。”
话音如刀,剐在清晚脸上。
徐厌又把婚帖抽出来,两指夹着,在清晚面前晃了晃,像在展示一张扑克牌的红桃A。
清晚身后,清宏彦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被侄女一个微不可查的摇头制止。
她不能退,清家的尊严,哥哥的体面,此刻全系于她挺直的脊梁。
不远处,小阿俏的手都在抖,环形补光灯的光晃得她眼晕,却死死攥着自拍杆不敢放。
这可是她直播生涯里最劲爆的场面,也是最让她攥紧拳头的场面。
弹幕瞬间刷屏:
“葬礼逼婚?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
“江南四大美女之首的清晚!活人版高岭之花啊!”
“姐姐别答应!撕了这狗男人!”
“科普:清晚=‘雪骨月色’,四大美女榜一,颜值即正义!”
清宏彦在后面攥紧了拳头,想上前却被清宏如悄悄按住——现在是清晚主事,外人插手反而落了下乘。
清晚垂眼,看向落在牌位上的那截灰,指腹轻轻抹掉,声音淡得像冰:
“徐厌,我哥和我二叔还在里面躺着。
你要娶我,可以——”
她伸出一根手指,把婚帖轻轻推回他胸口,指尖在那件黑衬衫上留下一点白霜。
“等他们醒了再谈。或者——”
她侧头,看向冰棺,声音低到只剩气音,却足够让麦克风收进去:
“你下去和他们商量。”
徐厌愣了半秒,嘴角笑意反而更深。
雪茄在婚帖上按灭,火星烫穿纸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烟雾腾起,带着焦糊味。
他把半支熄灭的古巴塞回清晚手边,俯身在她耳边——
“游戏才刚开始。
早晚你会跪着来求我,到时看我怎么玩死你!”
没等清晚有所反应,她身后的沈知客突然上前一步,漆盒底沿在柏油路上磕出“嗒”的一声轻响——像丧钟,却比丧钟更脆。
“徐二少。”
她声音像井里浮上来的水,却带着潮气,扑在耳廓,冷得人骨缝发酸。
“您踩了界。”
徐厌眯眼,笑意未收:“什么界?”
“生人与亡人之间的界。
你扰了亡魂的清静,惊了引路的香火。”
沈知客抬手,面纱微微拂动,露出一线下颌,苍白得像纸。
她指了指徐厌脚下——
那截雪茄灰不知何时竟被风卷成一个规整的圆,将“先兄清晏”的牌位圈在里头。
“灰落灵前,等于签了阴契。
您既给了亡人一口阳气,就得按规矩——”
沈知客打开漆盒,上面是一叠剪成铜钱状的黄裱纸,纸面用朱砂写了一行小字:
“受契人,徐厌。”
字迹未干,红得刺目。
“三炷香内,您若无悔意,这口阳气便算亡人收的定金。”
她抬眼,面纱后金瞳一闪,“七日后,夜半子时,亡人登门取余款。”
声音不高,却贴着众人耳廓灌进去,带着嗡嗡回响。
人群安静得能听见火花迸裂。
弹幕瞬间清空,又瞬间刷屏:
“卧槽?真的假的?!”
“阴契?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科学社会别吓我!”
徐厌喉结动了动,嗤笑:“装神弄鬼。”
他抬脚就要碾碎那圈灰。
鞋底落下的瞬间——
一阵穿堂风平地而起,卷起纸灰,竟顺着他的西装裤脚往上爬,火星似地灼出几个细小的黑洞。
一股焦糊味混着冷气,直往鼻腔里钻。
沈知客纹丝不动,只抬手,指尖一弹。
漆盒里飞出一枚铜钱纸,精准贴上徐厌手背。
纸面朱砂字一沾皮肤,立刻晕开,像被血重新描了一遍。
“第一柱香。”
她轻声数。
从盒里拿出一支线香,香头暗红,烟气却笔直如剑。
两指并拢,隔空一划。
香头“噗”地亮起明火,烧得极快,却不见火星飞溅。
空气里陡然多了一股土腥味,像刚掘开的坟。
徐厌指尖微颤,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却迟迟没收回。
沈知客再次开口,声音忽然柔得诡异:
“二少若不信,大可再踏一步。
这一步下去,灰圈散,契约成。
七日后,阎王爷派阴差拿人,可别怪我没提醒。”
徐厌盯着那截香,香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
掉一寸,他手背上的朱砂印便深一分。
像倒计时。
人群开始后退,连最前排的记者也下意识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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