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晚上九点多,出租屋里只开了书桌那盏旧台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床沿一小块地方。
七鱼坐在阴影里,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听筒里传来细微的电流杂音和远处模糊的城市噪音。窗外偶尔有晚归车辆的光柱快速扫过天花板,像无声的探照灯。
“学姐,”她对着话筒开口,声音因为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今天……在洗手间,听到别人议论我。”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攒勇气,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身下洗得发白的床单,揪出一道道凌乱的褶皱,“说我身体不好,有毛病,声音也有问题……发声系统可能……有缺陷。”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格外艰难。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能听到苏婉清平稳而轻微的呼吸声,像是在耐心等待。
过了几秒,苏婉清清晰而冷静的声音才传过来,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剖析感:“然后呢?你当时就冲出去跟她们理论了?”
“没有!怎么可能!”七鱼立刻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稍微拔高了一点,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赶紧压下来,“那是……女洗手间。我跑出去不就全完了?我当时躲在隔间里,大气都不敢出,等她们走了才敢出来。”
她想起当时的紧张,手心又开始冒汗。
“哦,对,女洗手间。”苏婉清的语气里突然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这在她身上极为罕见,“我差点忘了这茬。说起来,七鱼‘学弟’,你每次进女洗手间,心理压力是不是挺大的?有没有走错过的风险?或者……需要提前侦察一下敌情?”
七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戏谑的问题问得一愣,脸颊瞬间有点发烫,原本沉重的心情被打断,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学姐!”她有些窘迫地小声抗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我很小心的!都是挑人少的时候,或者确认没人才进去……”
她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自己像是在分享什么奇怪的作案经验。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随即苏婉清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仿佛刚才那片刻的调侃从未发生:“好了,言归正传。你没冲出去是对的。就算不是在洗手间,你跑出去解释,也等于告诉所有人你在乎这个。她们只会更来劲,添油加醋,把事情闹得更大。”
七鱼低下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牛仔裤磨损的纹路,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刚才的尴尬倒是冲淡了些许委屈。“那我该怎么办?就……装作没听见?当鸵鸟吗?”
“不止是装作没听见。”苏婉清的声音沉稳,电话里传来轻微的纸张翻动声,或许她正在处理别的事情,但语气依旧专注,“你要让这些闲话变得没意思,失去传播的价值。她们说你神秘、孤僻,你就别总一个人待着,课间主动跟孙倩她们多说两句话,哪怕只是问问作业。她们说你体弱,下次体育课跑步,别跑太快出风头,但也别直接请假,就跟着队伍最后面,慢慢跑完,表现出尽力了但确实有点吃力的样子。她们说你声音有问题……”
苏婉清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下次小组讨论,轮到你说的时候,别低着头,用你平时练习控制的那种、稍微提高一点清晰度的声音,清楚地说几句关键意见。不用多,就几句,但要让人听清。”
七鱼听着,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抬起,指尖轻轻触摸着自己喉咙的软骨。用那种需要刻意控制、介于男女之间的声音,在小组好几个人面前清晰地发言?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喉咙发紧。
“关键是,”苏婉清继续道,语速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要表现得和以前一样,甚至……要比以前稍微开朗、合群一点点。让她们觉得,那些话根本影响不到你,你一切正常。传闲话的人,最怕的就是当事人没反应,像个没事人一样。时间一长,她们觉得没趣,自然就去找新的、更有反应的目标了。”
台灯的光晕在七鱼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她沉默着,细细消化着苏婉清的话。
这种方法,冷静、理智,像在下一盘精心计算的棋,每一步都为了消除嫌疑,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听起来有些憋屈,但确实是目前最可行、最有效的自保策略。
“我……知道了。”她最终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疲惫,但也有一丝豁然开朗,“谢谢学姐。”这次的道谢,比之前多了几分真心。
“嗯。”苏婉清淡淡应了一声,“没什么事我挂了,还有个报告要看。”
“好,学姐再见。”
电话挂断,忙音单调地响起。七鱼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屏幕迅速暗下去,映出她有些怔忪的脸。房间里只剩下旧台灯变压器发出的微弱嗡嗡声。
她松开一直揪着床单的手,床单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被拧过的皱痕。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
楼下路灯昏黄的光圈下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回想苏婉清的话,尤其是那个关于女洗手间的调侃,让她在沉重中竟然感到一丝荒谬的笑意。
或许,学姐说得对,她不能一直活在恐惧里,她需要主动去应对,哪怕只是小心翼翼地、表演性地去应对。
她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空气,决定从现在开始,多练习一下那种“自然”又“清晰”的说话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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