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期限，就像悬在头顶的沙漏，每一粒沙子往下掉，都敲在何瑶心上。
她没浪费一点这宝贵的准备时间，把所有杂念和烦心事都压了下去，心思全沉到修行里。
清音苑的静室像个和外界隔开的茧。
天刚蒙蒙亮时，宗门里悠远的晨钟声穿过云雾，慢慢传了过来。
何瑶已经起身，在院子里那棵老松树下盘腿坐下，对着东边要升还没升的朝阳，运转《灵韵谱》。
她不再故意追求吸灵气的速度，而是把心思全浸在功法的节奏里。
《灵韵谱》的经文在心里慢慢过，每个字都像活了一样，和她身上的穴位、和天地间刚冒头的朝气相互呼应。
琉璃心坠散出温润平和的气息，像最靠谱的向导，领着她的灵识逛进一种奇妙的共鸣状态里。
她“看”到空气里飘着的灵气不再是模糊的光点，而是显出细细的、像生命脉络似的流动轨迹，还带着各自独有的属性和节奏。
她试着不再用功法去“抓”它们，而是调整自己的灵韵波动，像水波那样轻轻“融”进这些轨迹里，和它们一起动。
一开始还不太顺手，调整灵韵总没法精准，有时候太快，有时候太慢，和外面的灵气起了点小冲突，让身上的气息有点乱。
但她特别有耐心，一次又一次试，一次又一次调，靠着琉璃心坠的调和和自己越来越强的神识，慢慢找到了窍门。
等她的灵韵波动终于和周围早晨的灵气凑成完美的和谐点时，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些之前要费力气才能引过来的灵气，竟像回巢的小燕，自己主动、欢欢喜喜地钻进她身体里，融进经脉，汇到丹田。
整个过程顺畅又自然，一点不费劲，比以前硬吸的时候快多了。
她心里一下子明白，这才是《灵韵谱》真正的修炼法子——不是硬抢，而是共鸣，是融入，是跟着天地一起呼吸。
太阳升到半空，她就去了宗门的“百战林”。
这地方不是真的树林，是个用阵法搭出来的幻境，能模拟各种复杂地形和天气，还会随机变出不同属性的低阶妖兽或能量傀儡，给弟子们练实战。
何瑶走进林子里，心里一动，身上那几丈范围的灵韵领域就自然张开了。
领域里，空气清新湿润，有草木的虚影晃着，还有若有若无的轻响在荡。
当一只用锐金之气聚成的狼形傀儡吼着扑过来时，没等她动手，领域里绕着的水珠就自己聚成几道水绳，缠了上去，同时那轻响突然变急，像看不见的小针，扎进傀儡核心的能量点里。
狼形傀儡一下子僵住，身上的金光暗了下去，还没走到何瑶跟前一丈远，就哼了一声，又散成没规矩的灵气。
她脚步没停，在林子里穿梭。
有时候碰到擅长躲起来偷袭的影豹傀儡，领域里的草木灵韵就自动有了反应，在她脚边长出细细的藤蔓拦着，把影豹的位置露出来；
有时候陷进漫天火雨的攻击里，水属性的灵韵就自动聚成转着的水幕，把那热乎劲一一挡掉、中和掉。
她不用再特意想该用什么法术，心里想着要怎么做，领域里的灵韵就自动变出最合适的应对法子。
这种打架的方式，省力又高效，还带着种顺顺当当的美感。
她好像成了这片小领域的主人，所有外来的力量，都得按她的规矩来。
暮鼓的声音嗡嗡传来，说明白天的修行暂时结束了。
何瑶没回清音苑，而是去了沐芳仙长的沁芳苑。
晚上的沁芳苑更安静，湖心亭四周挂着的“明月石”散出柔和的光，和天上的月亮相互照着。
沐芳仙长坐在亭子里，面前不再是瑶琴，而是摆了几样东西。
“瑶儿，过来。”沐芳仙长招了招手。
何瑶走进亭子里，目光落在石桌上。
那儿放着一件薄得像蝉翼、闪着七彩光的软内甲，一枚刻着复杂云纹的青色玉佩，还有三枚带着灵气的深紫色符箓。
“师尊，这是？”
“去流芳府的路，危险多得很。
为师给你准备了几样东西，说不定能帮上你。”沐芳仙长指着那件内甲，“这叫‘织霞锦’，是用长了千年的霞光灵蚕丝织的，藏着云霞变化的门道，不光能挡攻击，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遮着你的气息，搅乱天命探查。”
她又拿起那枚青色玉佩，“这是‘蕴神佩’，戴久了能温养神魂，提升感知力。
到了关键时候，往里面注灵气，能催出一道‘清心守护’屏障，能挡住针对神魂的攻击和侵蚀。”
最后，她指向那三枚紫色符箓，脸色特别严肃：“这是‘小乾坤遁符’，是为师早年拿到的，做起来不容易。
催发之后，能一下子随机传到百里之外，是保命的好东西。
但你得注意，用这符的时候空间波动特别大，容易被厉害的人察觉、追上，而且一天之内只能用一次，不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别随便用。”
何瑶看着眼前这些闪着光的宝物，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织霞锦、蕴神佩、小乾坤遁符，每一样都珍贵得很，显然是沐芳仙长特意为她准备的保命底牌。
“师尊……”她声音有点哽咽。
沐芳仙长温和地笑了笑，把东西推到她面前：“收下吧。
你的安全，比为师这些身外之物重要多了。”
她顿了顿，眼神深地看着何瑶，“瑶儿，记住，这次去流芳府，真相虽然重要，但活着回来，更重要。
不管碰到什么事，守住自己的本心，好好用你的力量。”
“弟子……记住师尊的话了！”何瑶郑重地接过三样宝物，深深鞠了一躬。
回到清音苑，何瑶把织霞锦贴身穿好，这衣服竟自己调整大小，刚好贴合身形，轻得像没穿一样，七彩的光也收了进去。
蕴神佩挂在胸前，和琉璃心坠挨着，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慢慢滋养着她的神识。
三枚小乾坤遁符被她小心地藏在最容易摸到的袖袋暗格里。
有了这些准备，她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
最后一天，她没再去百战林练手，而是一个人去了刚进宗门时，沐芳仙长带她去过的那个安静山谷。
谷里草长得好好的，小溪流着水，和以前一样。
她坐在溪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把身心彻底放松下来。
脑子里，从栖霞郡出事后的一幕幕，像放走马灯似的过。
祖母的托付，琉璃心的动静，宗门里的隐情，流芳府的谜团……所有的线索、危险、温暖和背叛，缠成一幅又大又复杂的画。
她没特意去分析，只是安安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愤怒、难过、害怕、疑惑、坚定……各种情绪像溪水似的从心里流过去，最后慢慢变成一种特别平静的状态。
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那声音来自琉璃心的干净澄澈，来自《灵韵谱》的平和，更来自她自己经过磨难却没低头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等太阳落到西山，最后一缕光洒满山谷时，何瑶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又亮又干净，像被溪水洗过的星星，一点迷茫和犹豫都没有了。
她已经明白，前面的路危险，但她不怕。
因为她拥有的，不只是这些外物，更是一颗经过打磨、越来越坚定的琉璃之心。
她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安静的山谷，转身离开，脚步稳得很。
明天，就是出发的时候了。
然而，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山谷入口后没多久，溪流对岸的阴影里，空气像水波似的晃了一下，一道模糊的灰色影子悄悄露了出来，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那叹息里，带着一种特别复杂的情绪，好像是可惜，又好像是……一点坚决的期待。
与此同时，何瑶贴身穿的织霞锦，那收起来的七彩光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接着又恢复了平静。
夜色，越来越深了。
眼看就要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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