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老宅区被晨雾笼罩,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老宅前停满了警车。红蓝灯光在浓雾中晕染开来,为这栋已有百年历史的建筑增添了几分诡异。
林瑶的车刚停稳,她就看到了站在宅邸铁门外的秦风。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站在雾中,像是一个从迷雾里走出来的幽灵。令她意外的是,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整整二十分钟。
“我以为大学教授都会迟到。”林瑶下车,递给他一个证件袋,“这是你的临时顾问证,别弄丢了。”
秦风接过证件,目光却越过她,投向那栋老宅。“时间不等人,林队长。特别是在这里。”
他的语气让林瑶微微一怔。那里面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紧迫感。
宅邸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古老。深色木质墙板,高耸的天花板,旋转楼梯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材和某种香料的味道。
“死者是宅子的主人,杜文松,六十八岁,退休的历史学教授。”现场警员向他们汇报,“发现人是他的钟点工,每天上午九点来打扫。今天进门就发现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林瑶问。
“所有的钟。”警员指了指客厅,“你们自己看吧。”
走进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墙的钟表。挂钟、座钟、壁钟,各式各样的计时器布满了整个空间,仿佛一个私人收藏馆。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的钟表指针都停在同一个时间——三点四十七分。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是昨晚九点到十一点间。”法医补充道,“但这些钟表显示的时间...”
“比死亡时间早了近六个小时。”秦风轻声接话,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最后停留在一具倒在书房门口的老人尸体上。
杜文松穿着睡衣,仰面倒地,胸口插着一把古董拆信刀。他的眼睛圆睁着,望着天花板,脸上凝固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不完全是恐惧,更像是...惊讶。
林瑶蹲下身检查尸体,而秦风则站在客厅中央,缓缓环视着这个被定格在时间里的空间。
“秦教授?”林瑶注意到他的异常。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秦风没有回答。他的视野开始扭曲,色彩混杂在一起,像是油浮在水面上。那些钟表的滴答声在他耳中放大,变成了一种震耳欲聋的节奏。
深红色的地毯像是流动的血液。
钟表的玻璃表面反射出扭曲的人影。
一只苍老的手正在调整座钟的指针。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时候了。”
然后是一声闷响,视野猛然变暗。
“秦风!”林瑶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几乎站立不稳,扶住了身边的展示柜。
“你还好吗?”林瑶走到他身边,眉头紧锁。她的眼神中除了关切,还有一丝审视。
“低血糖。”秦风撒了个谎,站直身体,“我没事。”
林瑶显然不相信,但没有追问。“那么,低血糖教授,你对这个现场有什么看法?”
秦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凶手很熟悉这栋房子的布局,也很熟悉老人的习惯。没有强行入室的痕迹,说明杜教授认识凶手,或者至少,不认为对方是威胁。”
林瑶点头同意:“钟点工说杜教授有轻微的强迫症,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检查所有的钟表,确保它们时间一致。而今天所有的钟都停在了三点四十七分,这个时间对他来说一定有特殊意义。”
“不仅仅是特殊意义。”秦风走向书房,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本翻开的历史年鉴上。“这是一种宣告。”
书桌很整洁,除了那本年鉴和一支钢笔,几乎没有其他物品。年鉴翻开的那一页记载着某个古代文明的历法改革,而在页面边缘,有人用钢笔写下了一行小字:
“时间之轮开始转动”
林瑶戴上手套,小心地拿起年鉴。“笔迹确认是杜教授的。但这墨水看起来很新,应该是最近写下的。”
“昨晚写的。”秦风肯定地说,“在他死前。”
“你怎么知道?”
秦风指了指书桌上的钢笔。“笔帽没有盖上,说明他刚用过。而且...”他的目光落在年鉴旁边的一张便签上,上面写着一串数字:“3.”
“圆周率?”林瑶凑近看。
“不,是时间。”秦风的声音变得凝重,“三点十四分十五秒926毫秒。一个极其精确的时间点。”
林瑶感到一阵寒意。这个案件从一开始就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气息,而现在,随着调查的深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林队!”小李从二楼跑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数码相机,“我们在卧室找到这个,里面有昨晚拍摄的照片。”
相机里的最后几张照片显示,杜文松在昨晚八点左右还在书房工作,所有的钟表显示的时间都与实际相符。但在八点三十分的照片中,客厅的座钟已经变成了三点四十七分。
“他在死亡前至少半小时,就已经知道钟表被调了。”林瑶分析道,“但他没有报警,也没有试图离开。”
“或许他不能。”秦风的目光投向书房角落的一台老式留声机。唱针落在唱片上,但机器没有通电。“或者,他不想。”
调查继续进行,越来越多的奇怪细节浮出水面。在杜文松的床头柜里,他们发现了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关于时间理论和历史事件的研究。而在最后一页,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他们来了。”
最令人不安的发现来自地下室。当警员们打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时,一个巨大的摆钟出现在众人面前。钟摆静止不动,指针同样停在三点四十七分。但在钟面下方,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一行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
“时序会成员,编号17”
“时序会...”林瑶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看向秦风,“你听说过这个组织吗?”
秦风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摆钟,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这一次,影像来得更加猛烈——
黑暗的地下室,只有一盏煤油灯提供照明。
几个黑影围站在摆钟周围,低声吟诵着什么。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正在调整钟摆。
同一个低沉的声音说:“第一个节点已标记。”
影像突然中断,秦风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忍不住扶住了墙壁。
“秦风?”林瑶再次注意到他的异常。
“我...需要空气。”他转身走上楼梯,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下室。
站在老宅门外,秦风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思绪。那些影像不再只是死者的记忆碎片,它们变得更加复杂,像是来自不同人的视角。而且,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场景。
林瑶跟着他走出来,站在他身边。“你看到了什么?”她直接问道。
秦风转头看她,惊讶于她的直白。
“别否认。”林瑶继续说,“在周启明案发现场,在刚才的客厅,还有现在。你总是能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你不是在推理,秦风,你是在...‘看’到什么,对吗?”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秦风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关键时刻,他的回答将决定他们未来的合作方式——如果有未来的话。
“是的。”最终,他承认了部分真相,“我有时会...接收到一些影像,与案件有关的片段。但我无法控制它,也无法解释它。”
他等待着林瑶的嘲笑或质疑,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那些影像,”她问道,“它们可靠吗?”
“不总是。”秦风诚实回答,“它们像是破碎的镜子,反映出的只是零散的真实。但它们是线索。”
林瑶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雾气缭绕的街道。“在这个案子里,我们需要所有的线索,不管它们来自哪里。”她转向秦风,眼神坚定,“告诉我,你在这个现场看到了什么?”
秦风描述了那些片段——调整钟表的手,低沉的声音,地下室的集会。但他隐瞒了那种奇怪的熟悉感,以及影像中越来越强烈的多重视角。
“时序会...”林瑶重复着这个名字,“你认为这是一个组织?一个秘密社团?”
“我认为杜文松是其中的一员,而他的死与这个组织有关。”秦风说,“‘第一个节点已标记’——这意味着可能还会有更多。”
更多死亡,更多被定格在时间里的现场。
林瑶拿出手机,开始下达指令:“小李,我要你查一下‘时序会’,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同时,看看有没有其他类似的案件,死者是钟表收藏家或时间相关的研究者。”
挂断电话后,她看向秦风:“二十四小时的期限依然有效。但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两人回到宅邸内,重新审视这个充满钟表的空间。在众多的计时器中,有一个小小的旅行钟被放在书架的角落里,看起来与其他钟表格格不入。
秦风走过去,发现这个小钟的指针并没有停在三点四十七分,而是指向了四点零六分。
“林队长,”他叫道,“看这个。”
林瑶走过来,看到那个不一致的时钟,眼睛微微睁大。“为什么只有这个钟的时间不同?”
秦风小心地拿起旅行钟,发现底部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按钮。按下后,钟盖轻轻弹开,里面藏着一张小纸条。
纸上用细密的笔迹写着一串字符:
“II - VII - IV - Ix - V”
“罗马数字?”林瑶皱眉,“二、七、四、九、五?这代表什么?”
秦风凝视着那串数字,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这一次,没有影像,没有声音,但他有一种直觉——这串数字极其重要,可能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串数字在什么地方见过,在很久以前。
窗外,雾气依然没有散去,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城市。在这个被倒错的时间填满的宅邸里,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已经开始。而秦风不知道的是,这场比赛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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