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山路晒得暖烘烘的,丫丫挎着竹筐走在前面,筐沿晃悠着束野菊,黄灿灿的花瓣蹭着她的布衫。小石头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把柴刀,时不时砍断挡路的荆棘,刀刃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亮。
“慢点走,”他追上两步,看她裤脚卷得老高,露出的脚踝被草叶划了道红痕,“山里的酸枣刺尖着呢,别被勾住。”
丫丫回头时,竹筐里的野枣晃出来两颗,滚在碎石路上。她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枣子的褶皱皮,就被小石头拉住:“脏!我来。”他捡枣时动作轻得像怕捏坏了,指尖蹭过石头上的青苔,沾了层湿漉漉的绿。
这筐野枣是今早刚摘的,红得发黑,沉甸甸压得竹筐袋子陷进丫丫的肩头。“王阿婆说这枣子酿酒最香,”她颠了颠竹筐,枣子相撞发出“哗啦”响,“去年她酿的那坛,你偷喝了半坛,醉得抱着树桩喊娘,忘了?”
小石头的耳尖腾地红了,挠着后脑勺辩解:“那是被李大叔灌的!再说……再说那酒确实香。”他忽然加快脚步冲到前面,拨开丛灌木,眼睛亮起来,“看!这儿有片酸枣林,比刚才那片密!”
丫丫凑过去时,被低矮的枝桠勾住了头发。小石头放下柴刀替她解,指尖穿过发丝时顿了顿,野枣的甜香混着她发间的皂角味漫过来,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放轻:“别动,勾得紧。”
枣刺扎破了他的指腹,渗出血珠滴在她的发辫上,像颗小玛瑙。丫丫仰头看他,他睫毛很长,阳光落在上面像镀了层金,忽然就笑了:“笨死了,解个别墅还弄伤手。”
“要你管。”他解下那截断发,随手塞进竹筐,却把带血的指尖往嘴里含了含,舌尖的腥甜混着枣香漫开,心里竟觉得比偷喝的酒还烈。
竹筐渐渐满了,野枣的红从缝隙里挤出来,沾了她满手黏糊糊的糖汁。小石头找了块平整的石头让她坐下,自己蹲在旁边摘枣,专挑红透的往她手心里放:“这个甜,核小。”
丫丫攥着满手的枣,忽然往他嘴里塞了颗最大的,看着他鼓着腮帮子嚼,含糊不清地说:“酸……酸死了!”却又伸手从她掌心抢了颗,“再给个!”
风穿过树林时,枣叶沙沙响,像在笑。她忽然想起去年醉倒的他,也是这样红着脸,抓着她的手腕喊“枣子甜”,后来被王阿婆追着打,两人抱着竹筐跑了半座山,野枣撒了一路,香得连野狗都追了老远。
“够了够了,”丫丫按住他还在摘枣的手,竹筐已经冒了尖,“再摘就背不动了。”他这才停手,却把最后摘的那颗塞进她嘴里,甜津津的汁水流进喉咙,比蜂蜜还润。
往回走时,他非要抢她的竹筐,说“男人力气大”。丫丫偏不给,两人拉拉扯扯,筐里的枣子又滚出来几颗,滚到坡底的溪水里,染红了一小片水。
“你看!”她指着溪水笑,“王阿婆要骂了!”他却忽然蹲下去脱鞋,“我去捡!”赤脚踩在溪水里,惊起群小鱼,他手忙脚乱抓了半天,只捞到颗被水泡得发胀的枣,举着跑回来时,裤脚全湿了,像只落汤鸡。
丫丫笑得直不起腰,却掏出帕子给他擦脚,溪水顺着他的脚踝往下淌,滴在她的帕子上,晕开片深色的印。“笨死了,”她嘴上骂着,手却擦得很轻,“石头硌脚不?”
“不硌,”他看着她低垂的眼,忽然说,“明年咱还来摘,我搭个梯子,摘最高处的,听说那的最甜。”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竹筐晃悠着,野枣的香一路飘。丫丫忽然觉得,这筐枣子不止是用来酿酒的,像把整个秋天的甜,都装进了竹筐里,也装进了心里。
喜欢格子里的江湖请大家收藏:(m.xinbayixs.com)格子里的江湖新八一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