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的水汽带着凉意,却压不住风妄胸口那股子由内而外的灼痛和冰冷。他躺在地上,看着洞顶那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头,脑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赵虎最后那声“掀了这鬼池子”和张继关决绝跃下断崖的背影,反复撕扯。
旁边的诸葛青云咳嗽着,试图坐起来,老脸上每道皱纹里都刻着疲惫和痛楚。灰隼靠坐在岩壁边,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住自己断臂的上端,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却一声不吭,只有偶尔扫向洞口方向的眼神,依旧锐利得像刀子。
洞外,隐约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洞口附近。脚步声杂乱,人数不少。
“里面的人,出来!”一个冷硬的声音穿透进来,是徐岩。
该来的,终究来了。
风妄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却差点又栽回去。灰隼见状,用没受伤的手和牙齿配合,艰难地将风妄扶起。诸葛青云也拄着焦木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三人互相搀扶着,一步步挪到洞口。
洞外,天色已亮,但赤炎山特有的橘红天光依旧压抑。徐岩端坐马上,身后是近百名盔甲鲜明的潼山骑兵,弓弩半张,刀剑出鞘,将洞口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目光扫过风妄三人狼狈不堪、浑身血污的模样,尤其在风妄胸口那隐隐透出的灰黑气息和灰隼扭曲的手臂上停留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惕。
“风将军,”徐岩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喜怒,“奉刘帅之命,接三位回潼山。”
不是询问,是通知。
风妄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液带着黑灰。“徐将军……来得……真是时候。”他声音嘶哑,带着嘲讽。
徐岩面不改色:“刘帅听闻赤炎山异动,特命末将前来接应。看来,三位经历颇丰。”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三人,尤其在风妄身上停留,“张将军和赵将军何在?”
“死了。”风妄回答得干脆,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徐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节哀。既如此,更需尽快返回潼山,禀明详情,从长计议。请吧。”他挥了挥手,几名骑兵下马,拿着绳索走了过来。
“什么意思?”灰隼独臂握紧了短刃,眼神冰冷。
“例行公事。”徐岩淡淡道,“三位状态不佳,未免路上出什么意外,还是稳妥些好。”他看向风妄,“风将军,刘帅还在等你的‘情报’。”
风妄看着那几条粗糙的绳索,又看了看徐岩和他身后那些精锐骑兵。反抗?以他们三人现在的状态,无疑是螳臂当车。
他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沉寂的冰冷。“好。”他吐出一个字,主动伸出了双手。
灰隼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在风妄的眼神示意下,最终还是松开了短刃。诸葛青云叹了口气,也默默伸出了手。
绳索粗糙,勒进皮肉,带着屈辱的刺痛。三人被分别扶上(对风妄和诸葛青云而言几乎是拖上)了战马,马匹被骑兵牵引着,开始向潼山方向行进。
一路上,无人说话。只有马蹄踏过焦土的声音,和风妄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他低着头,看着马鞍上磨损的皮革,胸口那片空洞的灼痛和冰冷愈发清晰。源石核心没了,但那股被污染的能量还盘踞在体内,像一条毒蛇,蛰伏着,等待着。
他能感觉到徐岩和其他骑兵若有若无扫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探究,有忌惮,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刘启秀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情报。
诸葛青云在另一匹马上,脸色灰败,闭目不语,不知是在调息,还是在思考着这糟糕的处境。灰隼则始终挺直着背,哪怕断臂处鲜血又渗了出来,他的目光也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却依旧不肯驯服的狼。
来时虽艰难,尚有方向,有挣扎的力气。归时,却如同阶下囚,前途未卜,身心俱疲。
风妄握了握拳,感受着绳索勒紧的痛楚和体内那股混乱的力量。
这囚笼,他迟早要打破。
这命,他不能就这么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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