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收刀入鞘,动作很轻。
刀身贴着袖口滑进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站在破庙外的土路上,风吹得脸上有些干。
左臂的布条是新的,缠得紧,但走路时还能感觉到伤口在渗血。
他没去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现在能稳住刀,也能藏住杀意。
他迈步往前走,脚步不快,也不慢。
像一个赶路的人,累了,但还得继续走。
两天后,他到了川北黑市的入口。
这里没有招牌,也没有门楼,只有一条窄巷通向地下。
石阶湿滑,两侧墙上挂着油灯,火光摇晃。
守在巷口的是两个壮汉,腰里别着短棍。
他们拦住每一个进来的人,问三句话:从哪来?做什么?认得谁?
答不上来的,直接被推走。
杜守拙靠墙站着,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看见有人掏出一块铜牌,守卫点头放行;
也有人说了名字,对方查了本子才让进。
他没有信物,也没法报关系。
等到换岗的时候,一辆运货的马车从巷子里出来。
车轮压过石板,扬起一阵灰。
杜守拙低头弯腰,混在车影里往前走。
灰尘扑到脸上,他没擦。
两个新来的守卫正说话,没人注意这个满身尘土的男人。
他进了黑市。
里面是一片低矮的棚屋,连成一片。
赌坊、当铺、药摊挨在一起,人来人往。
空气里有汗味、烟味,还有铁锅炒菜的油烟气。
他沿着墙边走,目光扫过每一家门口的招牌。
最后停在一家赌坊前。
门口挂的不是灯笼,而是一枚铜钱,中间方孔里插着一根红绳。
风吹起来,铜钱转着圈,红绳打转。
他就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
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挡在他面前。
是个女人,三十多岁,穿一身暗红衫子,袖口绣着金线。
她手里拿着个象牙骰盅,轻轻摇了一下。
“想打听事?”她说,“先过我这关。”
杜守拙没动。
女人冷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她把骰盅放在旁边的木桌上,“赢我三局,换一条消息。敢不敢?”
桌上有块旧布,上面画着简单的格子,是押大小的局。
周围几个人停下来看热闹。
杜守拙知道不能退。
他坐下,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放在桌上。
第一局开始。
女人摇盅的手法很熟,手腕一抖,骰子撞在内壁上发出脆响。
她放下盅,看着他:“押。”
杜守拙指着“大”。
开盅,两点、三点、四点,总和九,小。
他输了。
第二局,他又押大。
结果八点,还是小。
女人笑了:“手气不行啊。”
围观的人也开始议论。
有人说这新来的傻,连输两局还不走;
有人说女掌柜的骰子有问题,从来没人能在她这儿赢到第三局。
杜守拙低头看自己的手。
刚才第二局,他看到骰盅落地时,底面闪过一丝微弱的吸力。
那是磁石。
他不动声色,把最后一枚铜钱推到“大”上。
女人又摇了一次。
这次声音更清脆,节奏也变了。
杜守拙盯着她的手腕。
她在第三次发力时,小指微微翘起——这是启动机关的动作。
他没等开盅,直接伸手,一把掀翻了骰盅。
三颗骰子滚出来,全是三点。
“九点,大。”他说。
女人脸色一沉。
杜守拙没看她,而是慢慢卷起左手袖子,露出腕上的“守”字刺青。
然后他右手一抬,袖中短刀疾出,刀尖挑起骰盅,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回桌面。
整个过程快得没人看清。
但他没伤任何人。
刀尖压在桌面上,离女人的手只有半寸。
“我要听实话。”他说。
女人没动,也没喊人。
她盯着那个“守”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一下。
“你姓杜?”
杜守拙没回答。
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川东,有个戴铜戒指的男人……最近常来押‘生死门’。”
杜守拙眼神一紧。
她没再多说,转身走向赌坊内堂。
帘子一掀,人就不见了。
杜守拙坐在原地没动。
刀还在桌上,刀尖朝下。
他听见里面的脚步声停了一下。
然后是铜钱落地的声音,叮的一声。
他抬起眼,看向那道帘子。
帘角还在晃。
他左手慢慢握成拳,刺青被皮肤绷紧。
外面天色渐暗,赌坊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
有人开始吆喝下注,声音嘈杂。
杜守拙终于站起身,把刀收回袖中。
他走到内堂门口,停下。
帘子垂着,里面光线昏黄。
他没有掀开。
一只飞蛾撞在灯罩上,弹了一下,掉在桌角。
杜守拙盯着那点黑影。
他的手指碰到了腰间的半块铜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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