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站在破庙门口,雨水顺着屋檐滴下。他掌心的铜锁已经被攥得发烫,铁链上还带着湿气。郑玉寒就站在几步外,灰袍贴在身上,银铃安静地挂在腰间。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刚才听到的一切还在脑子里回响——三百人要被杀,清漪是主祭品,血祭三日后开始。他的手慢慢松开又握紧,刀柄上的裂痕硌着指节。
“你说血祭,什么时候?”他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稳了许多。
郑玉寒转过身,看着他:“三日后子时。祭坛设在大巴山深处,地脉交汇点。刘撼山要用三百条命冲破黑煞拳第九层,而清漪的血脉是钥匙。”
杜守拙没再问。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左臂的伤处一阵阵抽痛,布条下的黑纹已经爬到肘部。他低头看了一眼,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怎么进?”他问。
郑玉寒从怀里取出一张布卷,在一块干石头上摊开。图上画着一条蜿蜒山路,尽头标着一个红点。“走这条密道,能绕过前山巡逻队,直通祭坛后方。”
杜守拙蹲下来,盯着地图。红点旁边写着“石窟”,再往上是一排小字:卯时换人。
他喉咙动了一下:“守密道的人是谁?”
“刘承山。”郑玉寒说,“刘撼山亲弟,十年前失踪,其实一直镇守这条道。他练的是纯版黑煞拳,已至第八层。”
杜守拙手指一顿。刘承山的名字他听过,在王员外家的地窖里,那具黄金棺中的尸体就是他。可现在这人不但活着,还成了最后一道关卡。
他抬头:“你怎么知道这些?”
郑玉寒沉默了一瞬。“我曾是刘家暗卫。”他说,“在帮中潜伏七年,负责情报传递和密道巡查。后来事败逃走,但这条路线我记得。”
杜守拙盯着他。雨停了,风却更冷。他想起茶馆里的铃声,竹林中的飞镖,还有当铺密室里那本用人皮拼成的刀谱。这个人一次次出现,救他,给线索,却不提回报。
“你为什么帮我?”他问。
“我不是帮你。”郑玉寒收起地图,“我是要毁掉断锋刀谱。它不该存在。刘撼山拿了下半部,练成了邪功;你若拿全了,也可能会走上同一条路。”
杜守拙没反驳。他知道对方说得有理。但他也不能退。
“你说怎么走,我就怎么走。”他说,“但清漪若少一根头发,我先杀你。”
郑玉寒点头:“可以。”
他从怀里拿出两枚药丸,黑色,表面泛着油光。“续命丹,压住禁术反噬。只能撑十二个时辰。”
杜守拙接过,没犹豫,直接吞下。药丸滑进喉咙,苦味迅速散开,像烧红的铁块落进胃里。他咬牙忍住,额头冒出一层汗。
片刻后,体内躁动减轻了些。左臂的痛感也没那么尖锐了。
“能走吗?”郑玉寒问。
杜守拙站起身,右手按住刀柄。他往前迈了一步,脚踩在湿泥上,没打滑。
“走。”
两人离开破庙,沿着山脊往北。地面泥泞,树根裸露,每一步都要小心。杜守拙落后半步,左手护着胸前的铜锁,右手始终握着刀。
路上没人说话。远处偶尔传来乌鸦叫声,很快又被风吹散。他们穿过一片枯树林,翻过一道矮坡,前方山势陡然升高,雾气开始聚集。
“前面就是断龙岭。”郑玉寒低声说,“密道入口在半山腰,有一块刻字的石碑。”
杜守拙点头。他记得那个地方。来时曾在驿道边见过类似的标记,是清漪用针脚留下的暗记。现在那些痕迹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们继续前行。天色渐暗,山林越发寂静。走到一处岔路口,郑玉寒停下,从地上捡起一根折断的树枝。
“有人来过。”他说,“刚走不久。”
杜守拙蹲下查看地面脚印。靴底有菱形纹路,是黑风帮巡卫的标准制式。至少三人,朝山顶去了。
“他们会去换岗。”郑玉寒说,“我们得抢在下一班之前进入密道。”
杜守拙站起身:“还有多远?”
“三百步。”
他们加快脚步。越靠近山腰,植被越稀疏。岩石裸露,地面布满碎石。终于,在一处岩壁凹陷处,他们看到了那块石碑。
碑面被苔藓覆盖,但依稀能辨出几个字。郑玉寒伸手擦去污迹,露出一行刻痕:
杜清漪之墓
杜守拙的手猛地收紧。这不是真的墓,是标记,是陷阱,也是入口。他盯着那几个字,胸口发闷。
“就在下面。”郑玉寒走到碑后,摸索片刻,按下一块松动的石头。岩壁发出低沉的摩擦声,一道窄门缓缓打开。
里面漆黑一片,空气潮湿,带着腐土味。
“进去后不要出声。”郑玉寒说,“密道有回音,三十步内都能听见脚步。”
杜守拙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然后跟着郑玉寒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合上。黑暗瞬间吞没一切。
他们摸着岩壁前进。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脚下是斜坡,越走越深。杜守拙能感觉到空气变得更重,呼吸有些吃力。
走了约五十步,前方出现微弱光亮。是一盏油灯,挂在岔路口的石钉上。灯芯摇曳,映出墙上几行字:
活人止步
入者断魂
刘承山立
杜守拙停下。他知道这个名字不只是警告。那是真正守在这里的人。
郑玉寒指了指左侧通道:“走这边。右边是死路,通向陷阱坑。”
他们转向左道。地面开始有血迹,新鲜的,还没干透。杜守拙蹲下查看,指尖沾上一点,凑近鼻尖——带药香,是清漪常用的止血粉。
她来过这里。
他心跳加快,但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冲动,不能暴露。现在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机关。
又走了百步,前方传来水滴声。一扇铁门挡在路中央,门缝渗出冷风。郑玉寒凑近听了听,轻声说:“过了这道门,再走两百步就是祭坛下方的藏身处。我们可以从那里观察情况。”
杜守拙正要点头,忽然察觉不对。
地面震动了一下。
很轻,但确实动了。
他立刻抬手示意停下。郑玉寒也察觉到了,屏住呼吸。
几秒后,震动再次传来,这次更明显。像是有人在上方行走,脚步沉重,节奏缓慢。
咚。
咚。
咚。
每一步都像敲在石壁上。
杜守拙靠墙站定,右手缓缓抽出半寸刀刃。他盯着铁门,耳朵捕捉着每一次震动的方向。
脚步声停了。
门外一片死寂。
郑玉寒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动。
杜守拙没动。他的左手按在铜锁上,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他知道,门那边站着的,可能是刘承山。
也可能,是通往清漪的最后一道门。
他把刀完全拔出,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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