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的脚步没有因那辆空驴车停下。车板上的暗红斑点尚未干涸,边缘泛着一丝极淡的黑气,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右手仍压在腰间,青铜齿轮残片紧贴掌心,棱角硌着皮肤,带来一种真实的痛感。
官道向前延伸,两旁林木渐密。晨雾未散尽,湿气凝在草叶上,滴落无声。他步幅稳定,肩背挺直,包袱稳稳压在背上。左臂疤痕不再震颤,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始终未消——像是有根细线从背后拉扯,牵动命途之线微微偏折。
他没有回头。
行出不足半里,路侧灌木忽然一动。
五道人影跃出,呈弧形围拢。为首者面带刀疤,右颊裂口自耳根延至下颌,握着一把豁口短斧,斧刃沾着泥土与可疑的褐色痕迹。其余四人手持木棍、锈刀,衣衫褴褛却脚步沉实,显然是惯走山路的老匪。
“小子,留下包袱,饶你一条命。”刀疤脸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石。
陈无咎后退半步,右脚斜撤,重心下沉。他垂下头,肩膀微塌,像是被吓住。左手悄然滑向腰侧,指尖触到革带内缘的齿轮残片。
视野骤然变色。
四名普通山匪头顶浮起灰黑色雾气,混杂着贪婪与躁动, лnшь略带煞意。而那刀疤首领——其头顶黑气翻涌如墨池沸腾,中央一道血光蜿蜒游走,形如毒蛇,昭示此人不止杀过一人,且杀心正炽。
对方逼近一步,伸手抓向他肩头。
就在手指触及布料瞬间,陈无咎猛然侧身拧腰,左臂格开对方手腕,卸去力道的同时右膝疾顶其肋下软骨。一声闷哼响起,刀疤脸身体一僵,动作迟滞。
陈无咎不退反进,右手抽出齿轮残片,在空中划出半弧。寒光一闪,逼得左侧两名持棍山匪本能后缩。他趁势前冲,掌缘劈击刀疤脸颈侧,力道精准落在动脉交汇处。那人双眼翻白,软倒在地。
“老三!”一名山匪惊呼。
另两人对视一眼,挥刀扑上。一人攻左,一人袭右,配合熟练,显然不是初次作案。
陈无咎不动,待左侧刀锋距胸口不足三寸,才猛地低头俯身,让刀刃擦着发梢掠过。同时左足蹬地,整个人如旋风般回转,右肘狠狠撞向右侧袭击者鼻梁。骨裂声轻响,那人惨叫倒地,鲜血喷涌。
剩下一名山匪怔在原地。
陈无咎站定,呼吸平稳,目光扫过三人。地上两人哀嚎打滚,刀疤首领昏迷未醒,仅剩这名年轻匪徒还站着,手中锈刀微微发抖。
“再上前一步,断骨不留。”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话音落时,瞳孔深处金光一闪即逝。
那山匪浑身一颤,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压迫,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了一下。他猛地后退两步,转身就跑。余下两人听见动静,挣扎爬起,连滚带爬逃入林中,连同倒地的刀疤脸也被拖走一人,消失在树影深处。
官道重归寂静。
陈无咎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气。左臂外侧一道浅痕渗出血珠,是先前闪避时被树枝划破,伤口不深,但血迹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齿轮残片上。
他低头看着那枚残片。青铜表面刻着模糊符文,此刻沾了血,纹路竟似活了过来,隐隐泛出微弱光泽。他用拇指抹去血迹,动作缓慢,眼神却越来越沉。
这不是第一次见血。
但他从未亲手击倒活人。
方才那一膝、一掌、一肘,皆是基础炼体术中的招式,毫无花哨。可当生死悬于一线,这些平日演练的动作便成了唯一的依仗。他没有追击,也没有取走任何财物——那些人身上或许有铜钱,甚至藏着赃物,但他无意染指。
他将齿轮残片收回腰间,重新系牢。
整了整衣襟,靛蓝劲装依旧整洁,玄色革带未松。包袱仍在肩上,分量未减。他抬头望向前方。
晨雾已散大半,阳光穿透林隙洒落,照在官道路面。那道赤金气流再度浮现,自脚下奔涌而出,笔直向东,毫无扭曲。方才命途之线的偏折,如同错觉。
他迈步前行。
脚步比之前更稳。
林间偶有鸟鸣,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他走过一片碎石路段,鞋底碾过砂砾发出细微声响。前方路面出现几道车辙印,深浅不一,其中一道边缘残留着新鲜泥痕,像是不久前有重物经过。
他顺着车辙望去。
远处拐弯处,一棵歪脖老槐横生路边,树干皲裂,枝杈如爪。树下停着一辆板车,车厢空荡,车辕断裂,一只车轮歪斜倾倒。地面有拖拽痕迹,延伸进路旁沟壑。
沟底隐约可见半截麻布衣角。
陈无咎停下。
他凝视那布角片刻,未走近查看。气运映照悄然开启。视野中,那片区域浮起一团浓重黑气,边缘缠绕血丝,如同腐肉滋生蛆虫。这不是劫匪留下的气息——这股煞气更深,更久,像是早已扎根于此。
他闭眼,收回能力。
再睁眼时,已恢复常色。
他绕开板车,从另一侧踏上官道。步伐未迟疑,方向不变。阳光落在肩头,暖意清晰。赤金气流依旧向前奔涌,未曾中断。
他继续行走。
风拂过耳际,吹动额前碎发。左臂伤口已被布条简单包扎,血止住了。他右手轻轻按了按腰间,确认齿轮残片仍在。
前方官道蜿蜒,隐没于丘陵之后。远处山影起伏,郡城尚远。
他走得坚定。
鞋底碾过一处湿润泥土,发出轻微声响。
突然,前方路心躺着一块青石,约巴掌大小,表面光滑,像是被人特意摆放。石面朝上一侧,刻着一个符号——歪斜的“凶”字,笔画末端拖出细长裂痕,如同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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