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抬脚跨过岩石上的“凶”字刻痕,鞋底碾过边缘碎石,发出轻微的刮擦声。他没有停步,但左臂疤痕骤然一热,如同被火舌舔过。怀中的青铜罗盘微微震颤,指针偏转半寸后复归原位。他闭目半息,再睁眼时,视野已变——整片山谷如浸在浊血之中,黑气翻涌,层层叠叠压向低空,连雾气都染成了暗褐之色。
李勇走在前方,低声催促队伍加快脚步。教官皱眉扫视四周,手按刀柄,目光在陈无咎脸上停留片刻:“你刚才……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陈无咎点头,声音压得极低:“此地气机淤塞,非自然形成。敌势未现,却已有杀念凝结,不宜久留。”
教官眼神微动。前几日校场点兵,此人便提前预判出两名新卒体内旧伤将发;昨日行军途中,他又识破传令兵言语有异。虽不知其凭何判断,但屡次应验,不容轻忽。
“传令,全队压速前行,保持警戒阵型。”教官沉声下令,随即转向陈无咎,“你跟紧我,若有异动,立刻示警。”
一行人穿谷而入,林木愈发密集,枝叶交错遮蔽天光。地面湿滑,落叶堆积处隐约可见兽骨残骸。陈无咎始终开启气运映照,双眼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寸路径。两侧山坡上,黑气如藤蔓缠绕,间或有血光闪动,显是埋伏痕迹。但他并未出言指点——这些不过是寻常哨岗,真正危险的,往往藏于无形。
约莫半炷香后,队伍抵达一处缓坡。前方密林中断,露出一片开阔地,隐约可见几顶破旧帐篷散落其间,炊烟歪斜升起,却被风吹得四散。教官伏身蹲下,挥手示意众人隐蔽。
“那就是山匪据点?”李勇趴在他身旁,眯眼打量。
“不像主力营地。”陈无咎低语,“灶火虚设,旗杆空悬,多半是诱饵。”
教官闻言侧目:“你能确定?”
“我能见其头顶命格。”陈无咎不动神色,“守在外围的三人,头顶皆为浑浊黑气,夹杂血丝,确为恶徒。但无一人有统领之相,也无核心气运汇聚。”
教官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需派人潜入查探。谁愿去?”
无人应答。山林死寂,连鸟鸣都绝迹,贸然靠近,稍有不慎便是送死。
陈无咎上前一步:“我去。”
教官盯着他:“你凭什么比别人强?”
“我能辨真假。”他说得平静,“也能避杀机。”
教官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点头:“带好信号绳,若遇险,拉三下。一刻钟内必须返回。”
陈无咎不答,只低头整理腰带,指尖悄然将一枚铜片塞入袖口内衬——那是静心符的碎片,可防邪术侵蚀神识。他解下背囊,留下长条包裹,仅携短刃与罗盘,身形一矮,借草丛掩护向前滑行。
爬行中,他持续开启气运映照。越接近敌营,黑气越浓,仿佛有实质重量压在双肩。数名山匪在营外巡逻,步伐拖沓,头顶黑气翻滚不定,偶有灰赤交织者,应是被迫从贼的村民。他避开巡视路线,贴着坡底阴影迂回前进,最终伏在一块巨岩之后,正对营地深处。
视线扫过帐篷、篝火、兵器架,皆无异常。忽然,他的瞳孔一缩。
东北角一间石屋孤悬于坡上,半掩于枯藤之后。屋顶之上,一道金光若隐若现,如灯焰摇曳,却不熄灭。更诡异的是,周遭黑气竟自动退避,在金光周围形成一圈真空般的空白地带,仿佛畏惧不敢靠近。
这不是人力所能承载的气运。
陈无咎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点金光。它不似天命之金那般浩大磅礴,也不像忠烈之赤那般炽烈张扬,反而带着一丝古老、沉寂的气息,像是被封印已久的器物自行散发的余晖。
此处必藏要紧之物。
他迅速记下方位:石屋背靠断崖,入口朝南,门前无岗,却有三道浅沟呈弧形分布,似为阵法残留。左右各有一棵歪松,树干倾斜角度一致,绝非自然生长。
正欲撤离,忽觉眼角余光一动。右侧坡上有块凸岩,一名山匪哨兵正倚石假寐,手中长矛横放膝上。若他此刻起身,必会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
陈无咎不动声色,缓缓后退,借一丛荆棘遮挡身形。他贴地挪移,每一步都避开枯枝落叶,直至退出百步之外,确认无人追踪,才沿原路折返。
归队时,教官已等在坡下。见他安然回来,神色略松。
“说。”教官只吐出一个字。
“敌营中枢不在明面。”陈无咎喘息未定,语速却稳,“东北角有石屋一座,无哨无旗,看似荒废,实为要害。其上空浮现金光一道,周遭黑气避退,绝非常物。我疑为敌首藏身之地,或存重要信物。”
教官眉头紧锁:“你说那屋里没人守?”
“表面无人,但门前沟壑成阵,树木排列有律,恐设暗伏。贸然强攻,必陷杀局。”
教官沉默良久,终于抬手召来传令兵:“调整部署,主力绕至东侧密林待命。派两组弓手潜伏高坡,目标——东北角石屋。”
命令下达后,他回头看向陈无咎:“你这判断,可曾出过错?”
“至今未有。”
教官深深看他一眼,终是点头:“此战若成,记你首功。”
陈无咎未应,只默默握了握左臂疤痕。那里的热度仍未消退,罗盘在怀中轻轻震动,仿佛仍在回应方才所见的金光。他知道,那光芒背后藏着的,绝不只是山匪巢穴那么简单。
风从谷口吹来,掀动他的衣角。他站在坡前,目光穿透薄雾,望向那间石屋。远处,一只乌鸦落在枯枝上,振翅欲飞。
它的右爪缺了一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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