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的那场风波,就像一块大石头砸进深水里,激起的涟漪在紫宸殿上空久久不散。
萧玄心里的火气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不但没随着时间消停,反而变成了一种更深的执念。
他受不了沈沐有可能脱离他的掌控,更受不了另一个男人,用他从来没想到过的方式,去接近他独占的这轮。
萧玄的办法,是把锁链收得更紧。
沈沐被看得更死了。
以前还能在玄衣卫下,沿着固定路线走一走,现在连这点可怜的自由都没了。
他被彻底关在紫宸殿的偏殿里,活动的地方只有睡觉的屋子和当书房用的小隔间。
连窗户外面都加了守卫,那些人的眼神像老鹰一样锐利,把里外隔得严严实实。
可赏赐的东西却像流水一样,不停地送进这个小小的空间。
东海珍珠串成的门帘,西域进贡的整块白玉雕的笔架,江南最好的绣娘花了几个月工夫织出来的云锦……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堆在沈沐身边,冰冷又沉重。
萧玄会亲自来看这些东西怎么摆放。
他站在五光十色的珍宝中间,黑色的龙袍和周围华丽的光彩形成强烈的对比,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盯着沈沐,眼神锋利得像刀子,语气不容反驳:
看见了吗?呼延律能给你的,朕能给你一千倍。他随手拿起一柄玉如意,手指摸着冰凉光滑的玉身,声音突然变冷,带着吓人的狠劲,而他给不了的,朕也能轻易夺走——比如他的命,或者你在意的一切。
他用权力和财物筑起更高的围墙,想用恩威并施的办法,来强调他那不容挑战的所有权。
每次赏赐,都像是一次警告;每次靠近,都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审视。
沈沐的反应是更加沉默。
他按规矩谢恩,举止挑不出一点毛病,然后就任由那些珍宝落满灰尘。
他不再试着和萧玄进行任何不必要的交流。
那双曾经看透过萧玄内心恐惧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一片沉寂,什么都映照不出来。
这种无声的疏远,比任何言语上的反抗都更让萧玄烦躁。
与此同时,呼延律的追求,却像一阵从草原吹来的自由的风,想方设法要钻进这铜墙铁壁。
他见不到沈沐,就换了种方式。
一天,一株小心种在特制花盆里的植物,被送到了偏殿窗外侍卫允许的最近的地方。
那是北戎雪山特有的一种奇花,植株不高,叶子厚厚的,中间开着几朵近乎透明、带着浅蓝色脉络的小花。
它长在极其寒冷的地方,在风雪中开放,生命力特别顽强。
随花附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带着草原的豪放:
这花叫,生在最高的山顶,迎着风雪生长,气质清冷高洁,灵魂坚韧不屈。呼延律看到这花,就像看到了先生的风骨。另外送上偶然得到的前朝《观心散录》残卷,想着先生或许用得上。呼延律仰慕的,是先生自由的灵魂和智慧,而不是困住先生的这座黄金牢笼。
没有讨好,没有功利,只有对人品的赞美,对学问的尊重,还有对一针见血的点破。
沈沐没有收下那株花,也没有回一个字。
他甚至没有走出殿门去看一眼。所有从北戎来的东西,都被侍卫严格地挡在外面。
但是,当值守的侍卫按惯例检查过那封信后,沈沐才会接过来,在灯下静静地读。
他读得很慢,目光在其魂不屈黄金牢笼这两句上会停留片刻。
读完,他会把信纸放在蜡烛上,静静地看着它烧成灰烬,不留任何痕迹。
而那株被拒之门外的,他偶尔抬头望向那扇高高的窗户时,目光会不经意地扫过它所在的方向。
看着那抹在宫廷娇贵花卉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顽强挺立的浅蓝色,在秋风里轻轻摇曳。
一次,两次……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或许比看殿里任何一件珍宝都要长上那么一会儿。
这微妙的对比,一点不差地全都传到了萧玄耳朵里,也被他看在眼里。
他看了信?看了那破花?萧玄的声音平静得吓人,眼底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赏赐的珠宝古玩,沈沐当作垃圾;呼延律送的一株野草、几句狂话,却能让他多看几眼!
嫉妒,像最浓的毒药,在他血管里流动、腐蚀。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放着珊瑚盆景的金丝楠木架子,轰隆一声巨响,珍贵的红珊瑚碎了一地,像在流血。
好,好得很!萧玄盯着偏殿的方向,眼神阴狠得几乎要滴出毒来,沈沐,你就这么看不上朕给的东西,偏偏对那个蛮子的小恩小惠上心?!
他给的,是倾国的财富,是生杀予夺的权力,是强行把人留在身边的偏执。
而呼延律给的,是那样的理解,是灵魂层面的共鸣,是撬动的暗示。
两种追求,谁高谁低,一目了然,残酷地照出了他方式的拙劣和不堪。
这个认识让萧玄嫉妒得发狂。他感觉到,那轮他以为牢牢握在手里的明月,它的清辉,正不可控制地,倾向了另一片天空。
喜欢治愈暴君后,被他囚禁了请大家收藏:(m.xinbayixs.com)治愈暴君后,被他囚禁了新八一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