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深夜的质问后。
萧玄很少再对沈沐恶语相向。
那个吻,像一场高烧,耗尽了他所有的激烈情绪,只留下冰冷的余烬和一种无处着力的空洞。
沈沐那句轻飘飘的话,日日夜夜在他脑中回响,像一根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他无法否认,沈沐看透了他。
他就是在用伤害来确认那虚无缥缈的“拥有”。
可呼延律的出现,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方式的丑陋与无效。
那个北戎蛮子,用几本破书,一株野花,几句不知所谓的赞美,竟然就能让沈沐……多看几眼?
嫉妒依旧啃噬着他,但愤怒之外,一种更陌生的情绪开始滋生——一种不甘,一种“朕也可以”的执拗。
他开始笨拙地,甚至可以说是生硬地,模仿呼延律。
依旧是赏赐,但内容悄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堆砌的珠玉锦绣。
一日,沈沐在偏殿的书案上,发现了一本用锦缎小心包裹的、纸质泛黄的古籍。
是他前几日翻阅前人笔记时,曾随口对侍立一旁的宦官提过一句,说其中引用的某本《青囊杂录》似已失传,引以为憾。
书就这般静静地出现在那里,没有圣旨,没有传话,仿佛只是内侍监例行补充的藏书。
又一日,萧玄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至深夜,沈沐照旧在旁值守,于灯下默读着自己带来的书卷。
烛火微微摇曳,光线渐弱。
萧玄抬起头,目光从奏折上移开,落在沈沐低垂的眉眼和被昏黄灯光勾勒出的侧影上。
他沉默地看了片刻,忽然放下朱笔,起身。
他没有唤太监,而是自己拿起一旁的银签,走到灯烛前,略显僵硬地、一下下拨弄着灯芯。
他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烛火随着他的动作明灭不定,在他紧绷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殿内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和他略显粗重的呼吸。
他做这一切时,依旧是紧绷的,带着帝王的威仪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仿佛在做一件极不习惯、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那姿态不像是在表达关怀,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一项名为“朕也可以对你好”的任务。
挑完灯花,他回到御案后,重新拿起奏折,整个过程没有看沈沐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仿佛刚才那举动,不过是帝王一时兴起。
沈沐握着书卷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收紧。
他何等敏锐,如何察觉不到这笨拙的改变?
那本突然出现的孤本,这沉默挑亮的灯花……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萧玄的挣扎与模仿。
他在试图用他理解中“好”的方式,来证明他“也可以”。
心底深处,确实有一丝极微弱的触动。
并非因为这些东西本身,而是因为萧玄这般骄傲、习惯于强取豪夺的帝王,竟然会放下身段,用这样一种生涩别扭的方式,去“学习”如何对待一个人。
这证明,他那夜的话,萧玄听进去了些许。
证明这个被困在权力和心魔中的帝王,并非全然不可理喻。
但这触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便迅速沉没。
长期的折辱、禁锢、不信任,以及那夜带着血腥气的吻,早已在他心头筑起了厚厚的冰墙。
这零星、别扭、带着施舍意味的“好”,太微弱,也太迟。它们无法融化坚冰,反而更像是在提醒他,他们之间那无法逾越的鸿沟——一个在学着施舍,一个在被动承受。
他依旧沉默,依旧疏离。
只是在萧玄重新埋首奏折后,他抬起眼,目光在那跳动的、明亮了几分的烛火上停留了一瞬,复又垂下,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眸中所有复杂的情绪。
他看到了帝王的尝试,也看到了这尝试背后,那依旧根深蒂固的掌控欲和无法放下的骄傲。
路,还很长。
而这刚刚开始、蹒跚学步般的“好”,在沈沐积压了太久的失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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