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的风暴与死寂,被厚重的宫墙隔绝。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照亮了殿内的一片狼藉,也照亮了龙榻上那个如同被狂风摧折过的身影。
沈沐缓缓睁开眼。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那道隐秘的伤口,火辣辣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昨夜发生过什么。
比身体更痛的,是灵魂。那里空空荡荡,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他试图动一下手指,却发现连这点力气都已耗尽。
穿越以来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翻涌。
他带着超越千年的知识和一颗济世之心而来,本想探索这“心域”之学的奥秘,或许还能救赎一两个被困的灵魂。他曾以为凭借智慧和冷静,可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立足。
可结果呢?
他帮帝王克服童年阴影,却成了他的“药”;他试图保持尊严,却在一场场折辱中被碾落尘泥;他渴望一丝理解和自由,换来的却是更彻底的囚禁和……昨夜的毁灭。
他来自一个倡导平等与尊重的世界,却在这里被当成了没有意志的器物,被占有,被使用,被摧毁。
所有的冷静、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他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
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心酸和委屈,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冲破了理智的岩层。
他以为他已经不会哭了。
可当那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滑过太阳穴,没入鬓发和身下冰冷的锦缎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还会。
没有声音,只有肩膀极其微弱的、无法自控的颤抖。
眼泪一开始是无声的溪流,随即变成了止不住的滂沱。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咸涩与血腥混合的味道,不让一丝呜咽泄露出来。
这眼泪,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
这是为他莫名其妙被抛到这个时空的命运而哭;
为他坚持的信念和尊严被践踏得一文不值而哭;
为他那点可笑的、关于自由和理解的奢望彻底幻灭而哭;
也为那个曾经拥有现代灵魂、如今却破碎得拼不起来的自己而哭。
他哭得无声无息,却肝肠寸断。
——
翌日,一则经过巧妙修饰、却更显龌龊的消息,如同滴入静水的墨,在京西别馆内无声炸开。
传递消息的,是别馆内一个被北戎重金买通的杂役。
他借着洒扫的间隙,将字条塞入呼延律手中,内容隐晦却足够清晰:“昨夜紫宸殿灯火通明至三更,宫人皆屏退。晨起,御前侍奉皆言……沈待诏承恩劳顿,未能起身。”
“承恩劳顿”。
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呼延律的眼球上,瞬间焚毁了他所有的理智与侥幸。
他猛地攥紧了字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手背上青筋虬结。
没有预想中的怒吼,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极致的、冰封般的静止里,唯有胸膛剧烈地起伏,如同被困在绝境濒死的兽。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日轩窗内的景象——沈沐苍白的脸,被强行牵引的手,那隐忍屈辱的眼神……而这则消息,则为那画面填充了最不堪入耳的音效与最黑暗的细节。
他错了。
他之前所有的忍耐、所有的周密计划,都建立在沈沐至少“安全”的幻想上。
他以为萧玄只是折辱、囚禁,尚存一丝底线。
此刻,这幻想被彻底击碎。
那不是折辱,是摧毁。
多停留一刻,沈沐就在那个魔窟里多受一刻非人的折磨。
冰冷的疯狂,眼底最后一点属于草原烈日的温度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焚尽一切的、幽蓝色的复仇火焰。
他不再需要谨慎,不再需要权衡。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酷,“启用所有‘暗桩’,不计代价,不计暴露。联络我们在京中所有能联络的人——那些被萧玄打压的宗室,与北戎有巨额贸易、担心开战的豪商,还有……对萧玄暴政敢怒不敢言的军中旧部。”
他走到案前,一把推开上面精致的茶具,铺开一张简陋却标注着关键信息的京城草图。
“计划变更。”
他的指尖重重点在图上几处宫禁防卫的薄弱点,“太后寿诞快到了,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不再以隐匿为主,届时,内外同时发动,制造最大混乱,强攻紫宸殿方向!”
他的副手闻言脸色剧变:“世子!如此激进,我们的人恐怕……”
“那就让他们死!”
呼延律猛地抬头,眼中是磐石般的决绝,
“用我们的血,铺一条路出来!也比让他在地狱里多待一天强!”
他不再看副手,转身从行囊最深处,取出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北戎匕首。匕首出鞘,寒光凛冽,映出他坚毅如石刻的侧脸。
“等我。”
他对着紫宸殿的方向,无声地,用口型吐出这两个字。
“这一次,我一定带你离开这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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