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古三爷和坐骑并未掉下裂隙,踏着空气冲到对面,仿佛脚下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托住。后面还有十几头骆驼没刹住,哗啦啦紧随其后冲过去。
其中,就包括无弃和阿七。
阿七慌乱之中缰绳脱手,“啊呀”一声从驼背坠落,幸亏无弃眼明手快,伸手一把抓住胳膊,将人重新扶回鞍上。
最倒霉是老嘎头。
这老家伙驭驼技术最好,在冲进裂隙最后一刻及时停在边缘,结果反被后面冲来的驼群撞下驼鞍,吧唧摔在地上,来不及爬起被驼蹄一顿踩踏。
过了许久,混乱总算结束。
所有骆驼终于停下。
无弃转动目光,驼帮成员被裂隙隔在两边。古三爷、大彪、阿七和自己在一边,哑巴、莽哥、老嘎头爷孙在另一边。
“唉哟……哎哟喂……唉哟……”
老嘎头瘫在地上不住哀嚎,孙子嘎柱蹲在旁边手足无措。
其他人纷纷跳下坐骑,小心翼翼走到裂隙边缘,伸头一探究竟。
黑咕隆咚,啥也看不见。
哑巴蹲下身子,伸手下探裂隙,当指尖降到与道路齐平,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手再也伸不下去。他又挪到别的位置,结果仍一样。
哑巴站起身,还想多换几个地方试试。
“别麻烦啦。”无弃跨出一步,直接走上裂隙。
阿七忍不住惊呼:“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一眨不眨。
无弃并未掉下去,脚底板受到坚实支撑。他弯下腰一边打量一边用手摸索,大声嚷嚷:“这裂隙是假的,就是普通平地。”
无弃为了证明,先是用力跺脚,咣咣咣咣,然后又蹦又跳,最后索性在裂隙上奔跑,从一侧跑到另一侧,再掉头跑回来。
“瞧见没,就是一块普通平地。”
古三爷猜测:“这应该是修士设下的‘障眼法’,故意吓唬过客,让人不敢通过。”
阿七向前张望:“既然主人设下结界,肯定不欢迎外人,咱们还往里进吗?”
“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瞧瞧。”
无弃满心好奇。
“现在没法回头,只能继续往前。”古三爷望着后面飞沙走石,对嘎柱高喊:“快把老头子扶上骆驼,此处不宜久留。”
嘎柱哭丧着脸:“俺爷爷恐怕动不——”
“不……不……”老嘎头挣扎举起手,声音颤抖:“俺……俺没事……没事……”
老家伙心里明白,躺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热心的哑巴过去帮忙,和嘎柱一起把老嘎头扶上骆驼。嘎柱坐在爷爷身后抱住腰,其余人纷纷跨上坐骑,队伍再次出发。
沿小道转到山后,哇,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来到一座山谷。
四面荒山环抱,中间一片胡杨林,林木高大茂密,满地金黄落叶,树下灌木丛生荆棘遍布。林间一条蜿蜒小径,不知通向何处。
这是他们几天来,第一次看见树。
无弃精神一振,不等古三爷下令,抢先催动坐骑冲进林子。
小径十分狭窄,勉强够一头骆驼通行,绕来绕去,稍不留神就被两旁伸出的树枝戳到,无弃几次中招,脸颊、脖子、手臂火辣辣的疼。
所有人都十分警惕。
没一个讲话,一边左顾右盼,一边侧耳倾听动静。
莽哥和大彪拿出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莽哥手握黑铁骨朵扛在肩上,大彪只有一条手臂,握住长刀就没法握缰绳,只能靠双腿用力夹住驼腹。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豁然一亮,已经走出胡杨林。
无弃抬头望去。
前方巍巍耸立一座高山。
乃是一座黑色石山。
山势冷峻陡峭,在阳光下泛着奇幻幽光,如同一道铁壁,赫然横亘在前方。
无论颜色、材质还是外形,与周围其他风化黄褐土山迥然不同,乍一看,感觉像是不合群的“外来户”。
山下有座道观。
道观外一圈高墙,里面十几幢屋宇,青砖灰瓦飞檐斗拱,高高低低参差不齐。
由于年久失修,白色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白垩砖石。鎏银大门沾满黄色灰泥,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大门两侧蹲着一对白虎石像。
门首匾额蒙上厚厚蛛网,勉强看出上面五个字——
“敕建黄风观”。
众人纷纷翻身下鞍。唯独阿七仍坐在骆驼上,仰着脖子,一眨不眨望着匾额出神。
无弃戳戳阿七小腿:“喂,你发什么呆啊?”
阿七伸手一指:“你瞧。”
“瞧什么?”
“匾额上居然有‘敕建’二字。”
“这有啥了不起的,缥缈峰上到处都能看见。”
无弃去缥缈峰逛过,几乎每幢建筑名字前面,好像都加上“敕建”二字,什么“敕建云圣宝殿”、“敕建礼祀院”、“敕建编修馆”……等等等等。
“缥缈峰是白教总坛,拥有‘敕建’二字当然不稀奇喽。”
阿七翻身下鞍,见同伴一脸茫然,只好继续解释:“‘敕建’意为云师敕令建造。云师乃白教首座,身份何等尊贵,怎会为这么一座偏僻小观亲下敕令?”
“你的意思,这座黄风观来头不简单喽。”
阿七还没说话,大彪抢先答道:“当然不简单,把道观建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香客上门祈福啊。”
古三爷打个手势,众人往前走。
最前面的莽哥刚一踏上石阶,忽听铃声大作。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无弃循声望去,原来是大门两侧飞檐下,各挂一串银色铃铛,约莫巴掌大,从上到下一共七只。
奇怪的是,四周安静无风,树枝一动不动,银铃却兀自剧烈摇晃。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所有人立刻紧张万分。
莽哥手握黑铁骨朵,一马当先冲到门口,大彪高举长刀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分别埋伏在大门两侧,随时准备出手。
无弃也拔出匕首往上冲,被阿七一把拉住。
“这是护卫的职责,你冲那么前干嘛?”
阿七拽着无弃,跟随其他人一起往后退。
过了一会儿,铃声渐渐停止,四周一片寂静。
吱——呀——
大门嘶哑打开一道窄缝,露出一位道士。
头发凌乱鬓角灰白,面黄肌瘦容颜憔悴,身穿麻布道袍,脚穿麻布鞋,又破又旧打满补丁,手中拂尘稀疏可怜,尘尾没剩几根。
这哪里是道士,分明是乞丐嘛。
对方探出脑袋,一眼瞅见大彪高举的长刀,脸上丝毫没有惊慌,只露出一丝苦笑。
“众位施主若是来打劫,恐怕要失望喽。本观值点钱的只剩圣堂里铜香炉,各位要不怕得罪云圣老人家,尽管扛走。”
“快把武器收起来!”古三爷大步上前,连连摆手:“道长莫要误会,我等不是歹人。”
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深施一礼:“老朽古三,我们是走货的驼帮,遭遇风沙误闯宝地,如有冒犯还望道长恕罪。”
道士往阶下扫了一眼,盯着骆驼背上驮的十几口棺材:“敢问施主走的什么货?”
古三爷笑呵呵:“实不相瞒,老朽是一名送尸人,专门替人运送大体返乡。”
“噢,原来如此。”道士拱手回礼:“在下恕念,本观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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