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恕念失望透顶：“哼，那还不如人偶呢，起码不会腐烂发臭。”
“别误会，我说的是另一种死人。”乌鸦咯咯发笑。
“哪一种？”
“会动的那种。”
“哪有死人会动的？”恕念不耐烦对方说话方式：“喂，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别总说一半留一半。”
乌鸦扇动翅膀呵呵答应：“好哇。”
“我可以教你一个法术，能让死人动起来，能跑会跳、能踢会打。”
“而且，绝对听话，你可以让它做任何事，哪怕让它去死，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它的话明显有语病，既然是死人，又怎会死？
恕念明白它的意思，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法术？贫道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叫‘役尸术’，是一门上古秘术。”
“咱们非亲非故，你为啥帮贫道？”
恕念早就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云圣殿对你太不公平，我不喜欢有人被欺负。”乌鸦一副打抱不平的口气。
恕念忍不住冷笑：“哈，你当贫道是三岁小孩子？”
乌鸦没有辩解，无所谓口吻：“一切选择在你，我数到三，假如你不想学，我现在马上离开。”
“不过，我飞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你仔细想清楚……”
“一——”
恕念没等对方喊出“二”立刻答应。
他已经苦闷到极点，再找不到东西排解，马上就会疯掉，与其发疯，还不如冒险一试，大不了丢掉性命，反正现在的日子，跟死人也相差不多。
恕念惴惴不安：“贫道只有一重天灵识，能修习‘役尸术’吗？”
“不必担心。”乌鸦张大嘴巴，“呃”吐出一只水晶瓶：“瓶里有一百根‘役尸符针’，你只要插入尸体脖颈下方大椎穴，持续输出灵炁即可。”
乌鸦将水晶瓶放在屋脊上，振翅飞走。
恕念打开瓶塞，一边打量瓶中银针，一边琢磨。
观中只有一具尸体，就是前任观主。
恕念来接任时，前任观主已亡故多日，尸体一直停放在前殿没人管，还是他亲手埋入地下。
他把尸体刨出来。
黄风岭气候干燥炎热，尸体腐烂并不严重，脱水变成一具干尸。
恕念插入符针注入灵炁，尸体立刻可以动弹，跟乌鸦说的一样，不知疲累、无所畏惧，还十分听话。
恕念白天让它打扫屋舍、整理院子，晚上睡在自己床榻边。
像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
恕念生活一下子不再枯燥，每天似乎有干不完的事，忙的不亦乐乎。
可惜好景不长。
尸体虽然不宜腐烂，但失去自愈功能，很容易磨损，一旦某个部位磨损严重，皮肉磨烂或骨肉剥离，灌注再多灵炁，也无法动弹。
最先磨坏的是脚掌。
尸奴不能行走，只能靠双手爬行，又过了几天，手掌、胳膊肘磨得只剩白骨，只能躺在地上转动脖子……最后，连脖子也不能动。
恕念只好把它装进棺材，再次埋到地下。
俗话说，“得而复失，莫若未得。”
恕念对生活彻底绝望，甚至连“辟谷丹”都懒得吃，只想早点饿死离开人世。
半个月后，乌鸦再次出现。
“我帮你找到一具新鲜尸体，就放在外面。”
恕念二话不说奔出去，跑出很远很远。
在幻象堑沟外，一位少年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恕念赶紧背回观中救治。
少年是一名药师学徒，跟随师父来黄风岭采药，不小心失足摔下山崖，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看见恕念。
在恕念悉心照料下，少年很快痊愈，想去找师父。
恕念劝少年留下，表面理由荒山野岭不安全，其实不想失去同伴。
他再也无法忍受孤身独处的日子。
少年不答应，铁了心要走。二人发生争执，恕念一怒之下失手杀死少年，然后把尸体变成尸奴，陪伴自己好几个月。
恕念埋葬完少年尸奴，乌鸦又一次飞至。
“你还想不想要新鲜尸体？”
“上次那个根本不是尸体，是活人！”恕念怒冲冲纠正。
“嘻嘻，活人才够新鲜，不是吗？”
恕念这才恍然醒悟，原来这是个陷阱，乌鸦就是想让他杀死少年，可惜为时已晚，他手上已经沾血，再也回不了头，只能继续走下去。
“你想要什么？”恕念反问。
对方设下陷阱，肯定想得到回报。
“你只要帮我个小忙，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给你送新鲜‘尸体’。”
乌鸦所谓“小忙”，其实是天大的事——
豢养噬魂虫，吸食活人脑髓获取灵元，破坏后山封印结界。
恕念大吃一惊：“你想放出妖怪？”
乌鸦冷冷道：“这与你无关，你只需告诉我愿不愿意。”
“我……”恕念别无选择，既然上了贼船，只能继续下去。
乌鸦张大嘴巴，“呃”一声，吐出一只青铜手炉，炉中装着四五只噬魂虫。
七日后，第一批新鲜“尸体”送到。
一共十二口棺材，里面装的全是假死的活人。恕念用噬魂虫将他们真的杀死，噬魂虫得到灵元、破坏结界，而他得到尸体，一举两得。
负责运送的人，名叫古三爷。
二人从此开始合作。
古三爷不仅送“尸体”，还会送来一些日常用品、炼药材料等等，作为交换，恕念也会回送一些自己炼制的初级灵药。
……
“这就是事情全部，贫道该说的已经全说了。”
恕念一脸轻松如释重负。
镜中人不满足，让无弃继续发问：“乌鸦背后到底是谁？”
“贫道不知道，十年了，他一直以乌鸦出现，从未露过本来面目。”
“古三爷呢？他总该知道吧。”
“不，他不知道有乌鸦这回事。”
“那谁让他送‘尸体’来的？”无弃纳闷道。
“贫道听他说过，是个蒙面女人。”
哈，又是蒙面女人。
“真的吗？”
无弃不动声色，假装一无所知。
恕念耸耸肩膀：“贫道反正要死的人，没必要撒谎。”
“你觉得我一定会杀你？”无弃有些意外。
“呵，你我皆是魔道中人，没必要虚头巴脑啦。贫道只求你看在同道的份上，动手利落点，给贫道个痛快的，呵呵，呵呵呵。”
恕念发出阵阵苦笑，笑声悲愤凄凉。
无弃忽然觉得，其实这家伙也挺可怜。倘若不是命运捉弄，分配在倒霉的黄风观，绝不会堕落到与歹人勾结残害人命。
“我记得你说过，你十五岁就灵识开悟，在同龄人中算悟性高的，为啥运气一直这么差？”
恕念沉默许久，仰头长叹：“唉——这就是贫道的命吧，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无弃好奇：“怎么说？”
恕念面颊微微一红——
“贫道是个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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