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巷子顶上搭着竹篷,遮住阳光,视线昏暗恍惚,巷里狭窄曲折,肮脏混乱,来往行人鬼鬼祟祟,神色古怪,每次擦身而过,总让无弃竖起汗毛。
老门槛铺子位于巷子尽头。
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破木板门,门口乱七八糟,堆满各种破烂竹筐、家具……若非古三爷带路,根本猜不到,里面还藏着一间铺子。
铺门紧闭,里面静悄悄。
无弃暗暗担心,不会又没人吧。
古三爷举手敲门,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三长两短节奏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吱——呀——
门咧开一道窄缝,露出一张皱巴巴老脸,一见是古三爷,立刻不耐烦:“怎么又是你这老东西?上回送来的货还没卖掉呢,走走走,快点走,我这儿摆不下啦。”
说着就要关门。
古三爷用力抵住门不让关:“我今儿不是来送货的,有别的事。”
“什么事?”
“先让我俩进去,进去慢慢说。”
老门槛不情不愿打开门,放古三爷和无弃进去。
无弃后脚跟刚进门槛,门立刻咣当关上,哗啦,划上门闩。
他回头瞅了一眼,哟嗬,门里居然镶了一块厚铁板,门枢也用铁棒代替,足有手腕粗。嚯,这么结实快赶上城门,不用攻城槌,恐怕撞不开。
铺子里藏着什么宝贝啊?
无弃好奇转头四望。
屋里地方不大,东西摆放的乱七八糟,靠墙一圈橱柜,上面各种瓶瓶罐罐,密密麻麻五色缤纷,全都是灵药,尤以青色居多,占了一多半。
老门槛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无弃,一脸纳闷:“这小子谁啊?”
古三爷有些犹豫,无弃戳戳他后腰。
他赶忙解释:“哦,这是我新结识的小兄弟。”
“莽哥呢?”
“噢,他去找铁匠钉驼掌了。”
老门槛指着墙角一张断腿板凳,气呼呼控诉:“这是莽哥上回坐坏的,臭小子不敢承认偷偷藏起来,我不管啊,子债父偿,你今儿必须赔我!”
“行行行,赔你赔你。”
古三爷目光盯着橱柜,故作惊讶:“哟,添了不少新货啊。”
“刚收来的,好东西不少,你要不看看?”老门槛拿起一瓶:“‘疾风丹’,凡种也能使用,跟‘铜皮铁骨油’搭配一起,又抗揍身手又快,绝对是绝配。”
古三爷摆摆手:“算了,改天吧,今儿我既不卖药,也不买药。”
“那你来干嘛?”老门槛脸一板。
“想找你打听点事。”
古三爷指着橱柜上满满的青色药品:“这些都是从隔壁巷那间青药铺子收来的吧?你知不知道,这家掌柜去哪儿了?”
老门槛顿时警觉起来:“你打听这个干嘛?”
“我这位小兄弟找他有点事。”
“什么事?”
无弃理直气壮回答:“掌柜欠我一大笔钱,我怕他赖账跑路。”
“他欠你的钱?”老门槛一脸不屑:“切,怎么可能啊!”
古三爷好奇:“你咋这么笃定?”
“你恐怕还不知道,那间铺子背后真正老板是谁吧?”
“谁啊?”
老门槛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城东薛氏。”
无弃一愣:“薛氏可是本地名门望族,怎么会开黑市铺子?”
老门槛冲古三爷嘿嘿一笑。
“老古,你这小兄弟新来的吧?”
古三爷赶忙解释:“黑市生意可是一本万利的摇钱树,谁不做谁是傻瓜,煌月各大家族什么镰氏、钟氏、费氏,每家在这儿都有铺子。”
老门槛接着道:“你以为市面上那么多禁药从哪里来的?哈,还不是这些大家族修士药师炼出来的,然后偷偷拿到黑市上卖。”
原来如此。
无弃以前只是听说各大家族跟黑市商人有勾结,没想到直接亲自下场。
“既然背后老板是薛氏,有钱有势,干嘛急三火四把铺子关掉?”
“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喽……”
老门槛故作神秘。
无弃赶紧追问:“你知道原因?”
老门槛不说话,摊开手掌,低头瞅着掌心。
无弃立刻明白意思,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放在掌心。
老门槛脸一板,将铜钱往地上一扔:“打发叫花子呢?”
无弃摸出一块银子,少说二两,老门槛仍旧不满意。他只好继续往上加码,五两、十两……最后加到二十两,老门槛仍在摇头。
无弃终于火了:“算了,老子不问了!”伸手要拿回钱。
老门槛赶忙手一缩,把银子全部揣进怀里,还不忘把地上那串铜钱捡起来收好。
“你可别骗我,不然——”无弃露出袖管里的匕首。
“嘿嘿,你放心吧,绝对包你满意。”老门槛拍拍胸脯。
“到底什么原因?”
“药铺掌柜奉家主之命,护送少爷回老家省亲,所以不得已把铺子关掉。”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听见掌柜和马夫私下讲的,他们以为离得远我听不见,哪知道我长了一对顺风耳,嘿嘿,嘿嘿嘿。”老门槛一脸得意。
无弃按捺不住激动,声音有点颤抖:“护送哪、哪位少爷?”
“他们没说,反正薛氏家主一共就三个儿子,反正不是老大,就是老二,要不就是老三,你随便找人一问便知。”
哼,老大老二才不用这么神神秘秘呢。
无弃心中已有答案,必定是薛欢无疑。
“薛氏老家在哪儿?”
“篷州风眠。”
“那么远啊?”
篷州在九州最东边,碧州在九州最西边,路途迢迢相距数千里。
老门槛不以为然:“这有啥奇怪的,薛氏乃青裔世家,祖先当然是篷州人喽。”
青裔乃青教圣裔简称,相传乃风圣暮颜后代,源自篷州,就像白裔世家皆源自碧州一样。
“他们准备何时动身?”
“人已经走啦。”
老门槛手一挥,接着道:“掌柜关掉铺子后,赶着一辆大车匆匆离开,车上装满吃的、用的各种补给,方向往东,肯定不是回煌月城。”
“哪天走的?”
老门槛掰指一算:“嗯……七天前。”
无弃失望瘫坐凳子上。
七天,马车快的话,可以走出一千多里。
而且不知去向,天知道往哪儿找。
唉,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又没了,真倒霉啊……
古三爷悠闲无事,背着手四处张望,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橱柜上一只白色瓷瓶:“那是我上上个月送来的吧?怎么还没卖出去啊?”
“你这玩意儿根本不好卖。”
“瞎说,肯定你没尽力。”
老门槛两眼一翻,不乐意:“嫌我不尽力,要不你找别人去!”
古三爷也生气:“找别人就找别人,沙埋镇又不是只有你!”
“行,你有种!”老门槛气呼呼取下白色瓷瓶,往古三爷手里一塞,挥手驱赶:“拿走拿走,快点拿走!什么他妈破玩意儿!”
古三爷一边端详,一边摇头叹气:“唉,不识货啊。”
无弃好奇:“什么东西啊?”
“好东西!你要不看看?”古三爷嘿嘿一笑,顺手将瓷瓶递给无弃。
无弃接过瓷瓶,啵的打开瓶塞,凑近瓶口瞅了一眼,里面装了半瓶液体,无色透明,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
“这到底是啥——”
无弃抬起头,嗯?人呢?
转头一看,古三爷和老门槛两人就像商量好的,一齐远远退到墙角,用袖管紧紧捂住口鼻,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眼神充满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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