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唇色很淡,头上还绕着一圈白色的纱布,有些地方已被红色侵染。
男人微蹙着眉头,薄唇紧抿,似乎正强忍着身体某处的不适,胸膛略显急促地起伏着。
他的一条胳膊用简陋的白色绷带吊在胸前,另一只手拄着一根粗糙的、显然是临时找来的木棍充当拐杖,脚边放着一个瘪瘪的、看起来没多少东西的军绿色行李袋。
裴砚舟。
比起上一世东南亚化工厂初遇时那个如出鞘利刃般冷冽强悍、带着几分痞气的兵王,眼前的男人少了一些冷冽,年纪看起来至多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
眉宇间残留着一丝未彻底褪去的青年青涩,但更多的却是被伤病和落魄笼罩的疲惫与狼狈。
然而,那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和那双眼睛——尽管因伤病而略显黯淡失焦,却依旧是极其罕见的灰蓝色,像蒙了一层薄雾的寒潭。
此刻正警惕地、下意识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带着一种与周遭喧闹生活气息格格不入的锐利审视和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谢清禾在看清了男人此刻的样子后,心中瞬间得出一个笃定的结论,他也重生了,只是看样子,他过得相当不好,甚至可能比她自己还要艰难。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将所有的激动和锐利隐藏起来,朝着那个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
她没有选择直接上前相认——那太突兀也太可疑。
而是假装成匆匆路过的行人,在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不平的地砖绊了一下,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带着惊慌的“哎呀”轻呼。
身体一个趔趄,看似无意地、实则精准地撞向裴砚舟没受伤的那边胳膊和肩膀。
“唔!”
裴砚舟猝不及防被撞个正着,重伤初愈、虚弱不堪的身体根本稳不住重心,顿时闷哼一声,整个人就要向后倒去,手中的木棍也脱手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同志你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谢清禾反应极快,立刻伸手一把牢牢抓住他健壮的手臂,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其下紧绷的肌肉和惊人的热度。
看似慌乱地用力搀扶,指尖却用一种极其特殊的力量和节奏,在他手臂内侧某个隐蔽的位置,极快地、重重地按了三下——短、长、短。
那是后世在化工厂爆炸前夕,两人濒临绝境时,裴砚舟紧紧抓着她的手,在一片混乱和死亡的轰鸣声中,带着一丝戏谑却异常郑重地告诉她的。
当时男人咳着血,开玩笑般说:“喂,黑玫瑰……看好了,这是我们‘幽灵’小队自己人之间……最紧急的求救和识别暗号……现在我把它教给你……说不定……下辈子……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这个动作极其隐蔽,快如闪电,除了当事人,几乎无人能察觉。
就在谢清禾的指尖完成那三下按压的瞬间——
裴砚舟原本因疼痛和突然袭击而蹙紧的眉头猛地一跳。
那双因伤病而略显涣散的灰蓝色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戴着旧军帽、低着头连声道歉的“陌生”少女,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探究,以及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谢清禾的身体借着搀扶的动作更加靠近裴砚舟,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惊慌语气,语速极快地在他耳边说道:“西北风沙大,寒刃也怕迷眼吗?”
“西北风沙大,寒刃也怕迷眼吗?”
这句话,如同一个精准的密码,瞬间击中了裴砚舟记忆最深处的闸门。
裴砚舟原本因被陌生人突然撞击和靠近而瞬间本能绷紧、进入防御状态的身体。
在清晰地感受到手臂上那绝无仅有的、属于“幽灵”小队最高紧急识别暗号的特殊节奏后,再听到这句绝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的、带着特定情境的调侃话语时,猛地彻底僵住。
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思维。
霍然抬头,灰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如同最精准的狙击镜,死死锁住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军帽帽檐下,是一张过分年轻、甚至带着些许少女稚气,却精致明艳得让人几乎屏息的脸庞。
清澈的杏眼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他无法立刻解读的、复杂而锐利的光芒。
挺翘的鼻尖,微微抿着的、带着天然嫣红弧度的唇瓣……
裴砚舟很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包括原身也不认识。
这分明是个完全陌生的、美丽却也柔弱的少女。
但是……那双眼睛深处的东西……
那种熟悉的眼神底色……还有刚才那绝无可能出错的暗号,和这句如同密钥般的话语……
一个荒谬绝伦、不可思议、却又是在此刻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念头,如同惊天霹雳般狠狠劈中了他的大脑。
难道……她也……来了?
可这样貌也差的太多了,一个青涩,一个火辣……完全不搭边
巨大的冲击让向来冷静自持的裴砚舟一时之间完全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只是怔怔地、近乎失态地看着她。
心脏狂跳得如同密集的战鼓,几乎要震碎他自己的胸腔,连带着未愈的伤口都在突突地剧烈抽痛。
是幻觉吗?
还是因为伤势太重、高烧未退产生的幻觉?
还是……地狱与人间之间的通道真的发生了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奇迹?
谢清禾看着他这副罕见的、近乎呆滞的震惊模样,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心中那股诡异的、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雀跃感几乎要压抑不住。
她强忍着几乎要溢出嘴角的笑意,手上却依旧稳稳地扶着他,继续用那种带着惊慌又关切的公共语调,声音却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秘密耳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他耳中:“裴队长,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地府那边安排的‘售后服务’,实在是不太靠谱?”
地府,售后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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