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日时”那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芒再次开始侵蚀正常的日光,气温如同被点燃的油表,肉眼可见地迅速攀升。实验楼内很快变得闷热难当,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
云忆仔细地关死了通往天台的那扇厚重铁门,阻隔了大部分直射的、带着不祥热量的光线。多一丝阳光照射,就多一分脱水和热射病的风险。
幸存者们陆续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警惕。苏婉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强打着精神对虞薇说道:
“迟哥都睡这么久了,大家也都没受什么影响,我看……我也睡会儿,问题应该不大。”她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但话里的含义却让气氛微微一凝。这分明是在拐弯抹角地暗示,昏迷不醒的迟磊主任,其存在价值或许已经值得商榷,该考虑“放弃”了。资源有限,每一个没有战斗力的人都是负担。
虞薇皱紧了眉头,语气严肃:“小苏,话不能这么说。迟哥未必不能觉醒,只是需要时间。现在放弃他,为时过早。就当……是一次投资吧。”她试图用理性的说法稳住局面,但眼神中也有一丝不确定。
她转头看向窗外,暗红色的光晕下,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扭曲的身影开始在校区内缓慢移动,夜魇们正在恢复活力。“而且,现在‘双日时’已经到了,夜魇开始活动,你确定你能在这种环境下睡着?”
苏婉打了个哈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极度倦怠:“你们能护得住,我就敢睡。”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破罐破破摔的笃定,显然身体的疲惫已经达到了极限。
“……那你随意吧。”虞薇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劝阻。她知道苏婉说的是实话,现在的确需要有人休息以保持轮换的体力。她转身开始快速分配任务,检查武器,准备迎接双日时的挑战。
双日时,看似只是夜魇从蛰伏到初步活跃的过渡阶段,远不如纯粹黑夜那般恐怖。但实际上,它综合了多重致命因素:难以忍受的高温、开始具威胁性的夜魇、以及人体生物钟本能带来的困倦。任何一点的疏忽都可能致命。
然而,这些问题对于经过休息、状态基本恢复的虞薇来说,似乎算不得无法逾越的挑战。她提起那柄经过多次战斗、刃口依旧散发着冷冽寒光的简易长钺,对众人点了点头,独自一人一步步走下楼。
她来到实验楼的大门口,那里是防御的第一线。暗红色的双日之光将她的身影拉长。她环视了一圈周围逐渐增多的蹒跚黑影,眼神锐利而沉静。
下一刻,她做了一个令人惊愕的动作——她单手握钺,猛地将钺柄尾端插进了门口铺设的大理石地砖的缝隙之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钺柄入地三分,稳稳立住。
而她本人,则松开了手,抱着双臂,姿态放松却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就那样直接站在了立地的长钺之旁,仿佛一尊守护的门神。其意不言自明——此路不通。
云忆此时也从楼上走下,恰好看到了虞薇这自信张扬、甚至有些狂傲的背影。那身影沐浴在诡异的双日光线下,却仿佛自身在发光,带着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云忆一时失神,下意识地小声喃喃自语: “双日时……我却看见了三个太阳。”
这极轻的话语,却清晰地落入了感官敏锐的虞薇耳中。她那自信冷静的脸上,不易察觉地飞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但身形依旧挺拔,没有丝毫动摇。
云忆走上前,手中拿着那本「叙事书」。她看似随意地翻开,确认了书页状态(依旧是那两页),然后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将书直接丢给了虞薇。
“虞老师,”云忆的声音平静无波,“这书的规则,我大概弄清楚了。它会侵蚀未经我允许的观看者心智。”
虞薇接过书,短暂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那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我看会没事了。”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得到云忆“允许”的知情者。
云忆点头:“而且,「书」本身似乎坚不可摧,不会被寻常手段伤到。关键时刻,或许……可以翻开它再扔出去,能有奇效。”她提出了一个近乎奢侈却可能有效的战术建议。
说完,云忆竟自顾自地转身又上楼了,留下虞薇一人握着那本沉重而危险的书。
“这孩子……”虞薇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探究。她迅速将「叙事书」翻开,然后用找到的绳索巧妙地将其固定在自己的腰侧,既不影响活动,也能随时取用。
准备就绪,她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目光再次投向门外聚集的夜魇,正式开始了双日时的战斗。长钺挥舞,寒光乍现,与暗红的光线交织成一幅残酷而绚丽的画卷。
然而,云忆并非真的离开。她悄悄绕到了二楼的走廊,躲在一个视角良好的角落,屏息凝神地观察着楼下门口的战斗,以及……虞薇腰间的那本书。
她在实验。
薇奥菈说书页增长与“影响力”有关。如果“书”在她本人手中,她的“影响力”目前几乎被“认知污染”特性锁死,难以扩大。但如果书在他人手中呢?尤其是像虞薇这样,正在实际战斗、保护众人、其行为本身就在产生“影响力”的人手中?虞薇的“影响力”改变,会不会间接带动「叙事书」的增长?
这个想法大胆而冒险,她需要验证。
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试图感知「叙事书」的任何细微变化,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动静。
就在这时——
一只冰冷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滑入她的耳中:
“同学,你的想法……不简单嘛。”
云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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