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草叶上时，林宇已经踩着湿漉漉的田埂，在翻好的土地上走了三个来回。新垦的泥土泛着深褐色的光泽，混着碾碎的玉米秸秆和海藻肥的腥气，在晨光里蒸腾起淡淡的白雾。他弯腰抓起一把土，指缝间的沙粒簌簌落下，带着潮润的凉意 —— 这是这片土地从未有过的湿润。
【系统提示：土壤改良效果检测合格，含盐量 0.14%，有机质含量 2.1%，适宜种植耐盐碱作物。推荐种植清单已更新】
淡蓝色的面板在眼前展开，罗列着十几种作物的全息影像，从叶菜类到根茎类，甚至还有几种果树的幼苗。林宇的目光在 海蓬子 三个字上停住了 —— 李伯说过，这东西在城里饭店很抢手，凉拌清炒都好吃，就是育苗麻烦。
海蓬子，株高 30-50cm，生长周期 60 天，耐盐碱度 0.3%，市场收购价约 12 元 \/ 斤，亩产可达 2000 斤... 系统自动报出参数时，林宇的心跳莫名加快了。按这个产量，七分地能收一千四百斤，光这一项就能赚一万多。
他正看得入神，裤脚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了扯。低头一看，是邻居家的大黄狗，正摇着尾巴用鼻子蹭他的腿。去去，别捣乱。 林宇笑着踹了踹它，大黄狗呜咽着跑开，却在田埂那头蹲坐下来，歪着头看他，像是也在好奇这片地要种什么。
母亲端着早饭过来时，手里多了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这是你爷爷当年留下的种子罐。 她解开布绳，露出个青釉小罐，罐口用软木塞封着，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能用的种子，你爸说当年你爷爷试种过好几种耐盐碱的菜。
林宇小心地拔开木塞，一股陈腐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罐子里装着些褐色的小颗粒，混着干燥的沙土。他挑出几粒放在手心，颗粒饱满，看不出是什么种子。【系统扫描：检测到野生马齿苋种子，生命力 35%，适宜盐碱地种植，可食用可药用，市场价值中等】
是马齿苋。 林宇认出这东西，滩涂边到处都是，嫩叶能当野菜吃，没想到还能发芽。 他把种子倒在盘子里，阳光透过种子的纹路，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妈，我想种海蓬子，再掺点这个马齿苋试试。
母亲的手在罐沿摩挲着，突然叹了口气：你爷爷当年也种过这个，可惜没等收获就...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帮林宇把种子收好，需要啥就跟家里说，别硬撑着。
吃过早饭，林宇揣着种子罐去了镇上的农技站。这是间低矮的瓦房，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的黄土，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 蓝湾镇农业技术服务站。站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姓刘，据说在农校进修过，是镇上唯一懂农技的人。
海蓬子？ 刘站长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从满是灰尘的货架上翻出个塑料袋，去年进的种，本来以为卖不出去，就剩这一包了。 袋子上印着 盐地海蓬子 字样，生产日期还是前年的，十块钱，要就拿走。
林宇捏了捏袋里的种子，细小的颗粒像黑色的鱼子，沉甸甸的。这种子还能发芽吗？ 他有点不放心，系统面板上突然跳出提示：【种子活力 68%，可播种，建议浸种 24 小时】
放心，这东西皮实。 刘站长又从抽屉里翻出本小册子，种植要点都在这上面，照着做就行。 他打量着林宇沾满泥土的衣服，突然笑了，你就是李伯说的那个要种盐碱地的后生？
林宇点点头，付了钱正要走，刘站长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他从墙角拖出个麻袋，这是去年试验田收的红薯种，耐盐碱的品种，你要不要试试？就算长不好，埋在地里也能当肥料。
麻袋里的红薯种圆滚滚的，表皮泛着紫红的光泽。林宇拿起一个掂量着，系统立刻给出分析：【蜜薯品种，耐盐碱度 0.2%，亩产约 3000 斤，市场零售价 3-5 元 \/ 斤】多少钱？
送你了。 刘站长摆摆手，反正放着也是放着，真种成了，也算给镇上摸索条路子。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可跟你说，别抱太大希望。这地要是能种出好庄稼，早就不会荒这么多年了。
林宇抱着种子往回走时，郑胖子正带着两个跟班在杂货铺门口打牌。看见他怀里的种子袋，郑胖子把牌往桌上一拍：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农场主吗？买的啥金贵种子啊？别到时候长出石头来。
旁边的跟班跟着哄笑，其中一个瘦高个阴阳怪气地说：胖哥，要不咱们打赌？我赌他的地能长出杂草就不错了。
林宇没理他们，可郑胖子却带着人拦住了他的路。别急着走啊。 郑胖子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种子袋，听说你卖海货赚了点钱，怎么？嫌钱扎手，非要扔这破地里？
我种我的地，跟你没关系。 林宇抱紧怀里的种子，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想惹事，尤其是在马上要播种的时候。
怎么没关系？ 郑胖子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你要是把地种坏了，影响了我们蓝湾镇的风水怎么办？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郑胖子你别太过分！ 苏瑶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她手里提着个竹篮，快步走到林宇身边，林宇哥种什么是他的自由，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郑胖子看见苏瑶，眼睛亮了亮，语气却更横了：小瑶你别被这穷小子骗了，他就是想瞎折腾。有这功夫不如跟哥去县城玩，哥请你吃西餐。
谁要跟你去！ 苏瑶把林宇往身后拉了拉，林宇哥比你有出息多了！至少他知道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啃老！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郑胖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苏瑶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狠狠瞪了林宇一眼，带着跟班悻悻地走了，临走时还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馊臭味立刻弥漫开来。
没事吧？ 苏瑶转过身，帮林宇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别理他们，都是些没见识的。
林宇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里暖烘烘的。没事。 他晃了晃手里的种子袋，你看，我买了海蓬子种子，刘站长还送了红薯种。
苏瑶的眼睛立刻亮了：太好了！我妈说马齿苋炒鸡蛋特别香，等你的马齿苋长出来，我来帮你摘。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竹篮里拿出个纸包，给你带的红糖糕，刚出锅的。
糕点的甜香混着种子的草木气息，在林宇的鼻尖萦绕。他突然觉得，那些嘲笑和刁难都变得微不足道了。只要有苏瑶这份支持，就算真的种不出东西，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回到家，林宇立刻按照系统的提示处理种子。海蓬子种子需要用温水浸泡，他把种子倒进搪瓷盆里，兑上四十度左右的温水，看着细小的种子在水面翻滚，像一群黑色的小鱼。马齿苋种子太小，他找了个浅盘，铺上湿润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撒在上面，再蒙上一层薄布保湿。
苏瑶下午过来时，正看见林宇蹲在院子里翻红薯种。要把这些坏掉的挑出来。 他手里拿着个红薯，表皮有块发黑的斑点，不然会传染给其他种薯。
苏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帮他一起挑。阳光穿过葡萄架的缝隙，在两人手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红薯的甜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在空气里慢慢发酵。
你看这个。 苏瑶举起一个红薯种，上面带着个小小的芽眼，这个肯定能长出好苗。 她的指尖沾着红薯的黏液，亮晶晶的，像涂了层蜜。
林宇接过来放在一边，那里已经放了十几个挑好的种薯，个个饱满光滑，带着鲜活的芽眼。等下我就去切块，沾上草木灰就能下种了。 他看了看日头，系统说今天下午适合播种，土壤湿度正好。
我帮你。 苏瑶立刻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需要我做什么？
两人分工合作，林宇负责把红薯种切成小块，每块都保证有一个芽眼，再裹上草木灰；苏瑶则把海蓬子种子从水里捞出来，摊在竹筛里沥干水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刀具碰到案板的轻响和两人偶尔的低语，像一首温柔的田园诗。
播种的时候，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林宇按照系统给出的行距和株距，先用小铲在地里挖出浅沟，苏瑶跟在后面撒种，再用脚轻轻把土踩实。海蓬子的种子太小，苏瑶怕撒不均匀，特意找了个竹筒，把种子倒进筒里，再一点点往外倒，动作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
种到一半时，大黄狗突然汪汪叫着跑过来，嘴里叼着根骨头，放在林宇脚边，像是在献殷勤。这狗，倒会讨好。 林宇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大黄狗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摇得更欢了。
最后一粒种子播下去时，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银辉洒在新翻过的土地上，泛着朦胧的光。林宇和苏瑶并肩坐在田埂上，看着这片播满希望的土地，谁都没有说话。
远处的海面上传来渔船归航的汽笛声，悠长而深远。晚风拂过，带着海水的咸味和泥土的芬芳，吹动了苏瑶额前的碎发。她突然转过头，月光下，眼睛亮得像星星：林宇哥，你说它们会发芽吗？
林宇望着地里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嫩绿的芽尖破土而出的样子。会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定会的。
回家的路上，苏瑶的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她手里拿着那个装海蓬子种子的空袋，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天上的月亮。林宇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辫梢的红头绳在月光下跳跃，突然觉得，这个夜晚格外温柔。
快到苏瑶家时，她突然转过身，把一个东西塞进林宇手里：这个给你。 是个小小的香囊，绣着朵不知名的野花，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妈说这个能驱虫，你挂在田埂上试试。
林宇捏着香囊的流苏，指尖传来布料的柔软和艾草的粗糙。谢谢你，瑶瑶。
苏瑶的脸颊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晕，转身跑回家时，差点被门槛绊倒。林宇站在原地，看着她家窗户透出的暖黄灯光，心里像揣了个小火炉，暖洋洋的。
回到家，林宇把香囊小心地挂在田埂边的竹竿上。夜风拂过，香囊轻轻摇晃，艾草的清香在田地上空弥漫开来。他蹲在地里，借着月光最后检查了一遍播种的痕迹，确定没有被野兽刨过的迹象，才放心地回家。
躺在床上，林宇的胳膊和腰又开始酸痛，可心里却充满了期待。他仿佛能听到种子在泥土里苏醒的声音，能看到嫩芽顶破土层的瞬间。系统面板上，种苗培育 的任务进度显示为 10%，下面还有行小字：【请保持土壤湿度，静待发芽（预计 3-5 天）】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宇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苏瑶在月光下的笑脸，和她小心翼翼撒种的样子。他知道，播种只是开始，后面还有除草、施肥、防治病虫害等无数的挑战在等着他。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这片土地里不仅埋着种子，还埋着他的希望，和苏瑶的信任。
夜风吹过院子，带来田地里泥土的气息。林宇仿佛已经闻到了海蓬子的清香，看到了挂满枝头的红薯，还有苏瑶捧着马齿苋时灿烂的笑脸。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盘旋着，像一首温柔的歌，伴他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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