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提着二十杯奶茶、仿佛拎着两箱军火去执行秘密任务的王朝大哥，我这小心脏还没完全落回肚子里呢。
好家伙，包青天这奶茶外交搞得是猝不及防。我一边收拾着家伙事儿，一边琢磨，这阎王爷的面子就是大哈？一个电话（或者托梦？）过去，连历史书里着名的黑脸包公都开始走亲民路线了。
我甚至脑补了一下包大人嘬珍珠的样子……嗯，不能想，一想就容易对法治社会产生动摇。
下午生意依旧不咸不淡，没了“思归酒”的虚假营销，来的多是些街坊熟客，点杯饮子，要碟小食，闲聊几句，倒也惬意。我正趴在柜台后头，拿着根毛笔鬼画符般记账，盘算着今天赚的钱够不够给家里那五位祖宗买点高级线香当“封口费”，店门上的风铃又响了。
“欢迎光临……”我抬头，职业假笑刚堆到一半，就卡在了脸上。
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人，身姿挺拔如松，一身醒目的红袍，腰间挎着那把名震江湖的巨阙剑。
不是展昭展护卫又是谁？！
今天是什么日子？开封府团建吗？轮流来我这儿打卡签到？
而且，王朝大哥来是公务采购，您这位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下班时间一个人溜达过来是几个意思？
展昭迈步进来，目光习惯性地在店内一扫，锐利得跟探照灯似的，估计连墙角有几只蟑螂都数清楚了。然后，他径直走向最里面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拂袍坐下，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子练家子的飒爽。
“一壶酒，两个小菜。”他开口，声音清朗，但没什么温度，公事公办的样子。
“好、好的，展大人稍等。”我赶紧应声，手脚麻利地去后厨准备。
心里却开始疯狂打鼓：这尊大神跑来干嘛？体察民情？微服私访？还是……包大人觉得派王朝来买奶茶力度不够，再派个颜值担当来施美人计……啊呸，是来进行二次威慑？
我把酒菜给他端上去，他略一点头，道了声“有劳”，然后就……没然后了。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夹一筷子小菜，吃得那叫一个斯文，跟他的武力值完全不符。大部分时间，他就只是坐着，眼神放空，也不知道是在思考案情，还是在……发呆？
可我这小店，因为他的存在，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
本来还有两桌闲聊的客人，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眼神时不时往那边瞟一眼，然后迅速收回，加快吃喝速度，没一会儿就结账溜了。
好嘛，展护卫，您这哪是来消费的，您这是来给我清场子的吧？自带“生人勿近”结界是吧？
于是乎，从下午到黄昏，这位开封府的门面担当，就硬生生在我那个小角落里，枯坐了将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啊！四小时！
他就跟一座颜值超高的红色望妻石（？）一样，岿然不动。期间添了一次酒，还是我自己瞅着不对劲，硬着头皮过去问的。
大哥，您不无聊吗？您不用回去保护包大人吗？不用巡街吗？不用抓贼吗？汴京城的治安已经好到让您这位高手在我这儿摸鱼了？
太阳终于恋恋不舍地下了山，天色擦黑。我店里彻底没了客人，安静得能听到灯花爆开的噼啪声。
我拿着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抹抹，眼神时不时往角落飘。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展大人，爷，祖宗！您看这天也黑了，月亮都快上班了，我这小破店真的要打烊了，您老是不是该……移驾了？
在我第N次假装无意地晃到他附近，并且开始故意把凳子倒扣在桌上制造噪音时，展昭终于有了动静。
他放下一直没怎么动的酒杯，站起身。
我内心狂喜：终于要走了！谢天谢地！
他走到柜台前，从怀里掏出铜钱，精准地付了酒菜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然后，他就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不像王朝那种正气凛然的打量，也不像包大人那种看透人心的威严，而是一种……带着审视、探究、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的眼神。被他这么盯着，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件需要鉴定真伪的古董，或者一个等待被拆穿的谜题。
我心里发毛，脸上强装镇定：“展大人……还有何吩咐？”
又沉默了几秒，就在我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有些低，在这寂静的傍晚格外清晰：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大哥，怎么又是这个问题？你们开封府上岗培训是不是必考这句？
我内心无语望苍天，脸上还得保持微笑：“展大人说笑了，小女子就是对面开酒楼的啊，还能是什么人？”
展昭的目光依旧锁定着我，那双好看却冰冷的眼睛微微眯起：“虽然大人有交代，不许我等为难于你。”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股锋利的剑气：“但你若敢借此身份，行违法乱纪、危害百姓之事，展某手中巨阙，绝不轻饶！”
我被他突然释放的杀气激得汗毛倒竖，赶紧摆手：“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小女子奉公守法，童叟无欺，诚信经营，依法纳税！” 差点把“争做汴京优秀商户”的口号喊出来。
听到我的保证，展昭周身那凌厉的气势似乎收敛了一些。他沉默了一下，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落向窗外已然漆黑的夜空，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别扭？
“不过……”他声音放缓了些，“若是……若是你在此处，遇到什么难处，或是有人欺你孤弱，自身无法解决……亦可来开封府寻我。”
他快速地说完，似乎觉得这话有点不符合他冷面侍卫的人设，又立刻绷紧了脸，补充道：“展某……义不容辞。”
说完，根本不等我反应，他猛地一转身，红色袍角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我的小店，瞬间融入门外的夜色里。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这……啥意思啊？先威胁再给糖？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开封府的传统艺能吗？
我扒着门框，偷偷往外看。只见那一抹鲜艳的红色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渐行渐远，腰背挺直，步伐稳健，还真有几分“鲜衣怒马少年郎，不负韶华行且知”的意境。
如果他刚才没在我这儿尬坐四个小时并且进行一番傲娇的威胁与承诺的话，这画面确实挺养眼的。
我摸着下巴，回味着展昭最后那几句话。
所以，包大人的意思是：这姑娘我罩了，你们别惹她。 王朝大哥的理解是：这姑娘我们罩了，有事说话。 到了展昭这里就变成了：这姑娘背景可疑，我得盯着！但她要是被欺负了……哼，那也只能我来管！
啧，这阅读理解做的，层次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摸摸肚子上的红痣，我忍不住吐槽：【各位仙家，你们发现没？开封府这几位，关心人的方式都挺别致啊？不是组团买奶茶就是死亡凝视加傲娇警告？这难道就是直男的关怀？】
脑海里安静如鸡。
得，客服又掉线了。
我看着展昭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
行吧，好歹也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承诺，虽然送达方式曲折了点，但安全感……嗯，还是有一点的吧？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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