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润东在付熠哲的带领下来到戴克敏的病房,才发现人没在屋里,便看向付熠哲。付熠哲微笑着说道:“估计在楼顶晒太阳呢。自打我说了多晒太阳有利于他伤情修复,就天天拿着书和笔记本在楼顶一边学习一边晒太阳,哈哈哈!走,我们去楼顶找他!”
上到楼顶,就发现戴克敏赤着膀子,用右手翻着书。看一会儿,想一会儿,再把自己觉得是重点的东西记在笔记本上。
卢润东与付熠哲就静静地并肩站在远处,看着晒太阳的戴克敏,这一站就是十几分钟。卢润东突然轻声的问道:“付院长,这太阳已经很毒了,人这么晒着真没事儿么?”
“没事儿,每天就早上8点半晒到11点半,过了这个时辰就不晒了。”
“那还好!”卢润东说完就悄悄地走到戴克敏身边,看着读书入神了的戴克敏,轻轻地用左手拿在他的肩上。
“老卢,你啥时候来的?”戴克敏一回头才发现身侧的卢润东,于是问道。
“来了有一会儿了,过来看看你伤情恢复的咋样了!冀鲁豫抗旱、灭蝗、聚村,还得等你去主持工作呢!”卢润东实在不想将这话说出口,但是手底下真是没人啊。晋省还好说,多少有阎锡山帮忙照看着,没人敢作妖,但是冀鲁豫就差远了。
地大、人多、灾情严重、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再加上土匪和日本鬼子的渗透破坏,导致整个中原地区一直处于混乱状态。戴克敏自然知道这些情况,因此也急着尽快返回岗位。
自打上次彼得罗夫在西京饭店套房里说的那番话语,他就知道中国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因此他赶紧看向付熠哲,想得到他的答复或者是肯定。
却没想到付熠哲对他摇摇头说道:“老戴,你别急。你的伤情虽说比老潘轻多了,毕竟伤筋动骨还动了手术。想要恢复到你遇刺之前的状态,怎么也得一百天。要只是返回工作岗位继续工作,只要别过度劳累,那再有个一周你就可以去工作了。”付院长给老戴吃了颗定心丸,老戴兴奋地直挠脑袋,卢润东只是站在边上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卢家村的夜晚来得比西安城早。
当卢润东的车队驶进村口时,最后一抹天光正从西边老爷岭的脊线上褪去。村口的槐树下,几个纳凉的老汉看见车队,纷纷站起来。
“东子回来啦!”
“东子,吃过饭没?”
卢润东让司机停车,摇下车窗探出头:“七爷,四伯,吃了。您几位这么晚还在外面?”
“天热,屋里待不住。”被称作七爷的白胡子老汉拄着拐杖走近,压低声音,“东子,听说今儿个在渭河滩把那个姓徐的毙了?”
“毙了。”卢润东点头。
“好!好!”老汉连说两个好字,用力顿了顿拐杖,“这种祸害,早该毙!戴干部、潘干部多好的人呐,去年初我们在渭北聚村时……”
车继续往里开。卢润东看着窗外,村里变化很大。人们身上穿的衣服明显都是全新的,脸上也比前两年有血色,整个村子好似都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车刚停稳卢家大院门口,门就开了。李若薇抱着孩子站在门内。俩月不见,她瘦了些,穿着素色的旗袍,外面罩了件针织开衫。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让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显得格外温柔。她怀里的小景澄已经半岁多了,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
“回来了。”李若薇轻声说。
卢润东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想抱孩子,又想起自己一身尘土,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李若薇笑了,把孩子往前递了递:“没事,他不嫌。”
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落入怀中,卢景澄身上奶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盯着父亲看了几秒,忽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卢润东的衣领。那一刻,卢润东感觉心里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融化了。
“先进屋吧,妈做了臊子面,在锅里温着。”李若薇接过孩子,侧身让卢润东进门。
院子里,卢母正在井台边洗菜。看见儿子,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可算回来了!这一走又是俩月!快,进屋吃饭!”
堂屋里,八仙桌上摆着三副碗筷。中间的大海碗里盛着满满的臊子面——细长的面条,浇着用猪肉、黄花、木耳、豆腐炒制的臊子,红油浮在汤面上,撒着碧绿的葱花和香菜。
“就馋老娘做的饭。”卢润东坐下,连吃了两大碗。
卢母坐在对面,边纳鞋底边絮叨:“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你说你这孩子,整天东跑西颠的,孩子百天抓周你也不在……”
“妈,”李若薇嗔怪地看了婆婆一眼,“润东是做大事的人。”
“我知道是做大事。”卢母放下鞋底,叹了口气,“可再大的事,也得顾家啊。你看看景澄,都会坐了,还不会叫爸爸呢。”
卢润东放下碗,走到母亲身边蹲下:“妈……”
“傻孩子。”卢母摸摸儿子的头,“妈就是心疼你。你看看你,又瘦了,眼圈都是黑的。”
吃完饭,卢母抱着孙子去西厢房睡了——她坚持要带孩子,说让儿子儿媳回自己屋里好好说说话。卢润东和李若薇两人回到自家小院,洗脸、洗脚,赶紧上炕。
“去看过老潘和老戴了?”李若薇问。
“嗯。”卢润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老潘伤得重,老戴嘛……有个十天就可以返回白洋淀了。”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额头。李若薇站在他身后,轻轻按摩着他的太阳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卢润东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的手很软,指尖有淡淡的奶香。
“若薇,”他低声说,“有时候我真怕。怕自己做得不够,怕辜负了那些把命交给我的人。”
李若薇转到前面,蹲下身,仰头看着他:“还记得我们刚到沪上的时候吗?那时候你跟我说,你要改变这个世界。我说你疯了。你说,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才是真的疯了。”
她笑了,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你现在不是在改变世界吗?陕省、晋省、冀省、热河……成千上万的人因为你活下来了,孩子们有书读了,工厂盖起来了。润东,你不是神,你只能做你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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