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鸣跑去开了门。
“许先生是吗？”
“对对对。”
“您的快递。”
快递？
门关上了，夏鸣拿着盒子看，“姐夫，你买什么了这是？”
“我买什么了？？？”
他晃悠两下，自己也纳闷儿。
心虚地看向夏慧，夏慧瞪了他一眼，“自己买什么了不清楚？？？”
许程正要过去，被夏慧抢先一步。
她拿在手里就开始拆包装。
“妈，这是我的快递。”
“你的？”
全家人都看向许程，就连弟弟也很惊讶，“哥哥吹牛，你和我一样，才没钱买快递呢！”
“你的？我更要看看是什么了。”
夏慧两三下就拆了包装，打开盒子，是个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她拿在手里，全家人都看懵了。
夏鸣不可思议道，“哟，这东西可不便宜，程儿，得五，六千块呢吧？”
“七千九。”
“什么！！”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
全家人一个月的收加起来也不一定有这么多，何况其中还有一个败家的。
许景强过来拿起电脑看了看，脸气得发青。
“花那么多钱买这么个塑料壳子，许程！！你哪来的钱！！”
“我拍广告赚的。”
“拍的什么广告，人家给你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儿了！”
听到争吵声，姐姐从房间出来了。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难受。
想劝劝，又插不上话。
夏慧失望道，“许程，你为了拍广告，都不好好考试了吗？你将来怎么办啊？”
许程感觉窒息。
胸口有些发闷，上不来气。
许夏见弟弟捂着胸口，很是心疼。
于是开口劝道，“妈，别说了，许程只是一次没考好而已，我想他下次不会这样了。”
“下次？哼，这次要是不好好管管，他下次就能垫底了。”
许程不想再和他们吵。
他走到许景强面前，想拿回电脑回房间。
可是许景强并没给他，“你说，你是不是因为去拍什么广告，耽误了学习？”
“不是，只是单纯的没考好，电脑还给我。”
“还你？”
“是我买的。”
许景强摇头，“你不想想，从小到大，家里给你花了多少钱？你买的，你也好意思说是你买的？”
许皓在妈妈怀里开始大叫，“哥哥有钱为什么不给我买糖！！坏哥哥！！！”
他把手里的积木一下扔向许程，直接打在额头上。
“你玩具还少吗！！”
许程眼里冒火，终于爆发出来。
“你冲他喊什么！！”许景强的声音也提高了分贝。
许程失望至极，“我从小就不能发脾气，不能顶嘴，不能考不好，不能要零食，不能要玩具，可为什么这些他都可以！！！我不是你们儿子吗！！”
许程声音越来越大，他把多年郁积在心里的委屈一口气发泄出来。
许景强和夏慧懵了一下。
“你说什么话呢！！你是不是疯了！”夏慧不可思议地看着许程。
许景强更是怒不可遏。
他看了眼手中的电脑，直接举过头顶，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嚓一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许程看着地上被摔坏的电脑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他又缓缓看向许景强。
对方也是一脸怒火，“能耐了是吧，挣两个钱现在也不把爸妈放在眼里了是吧！！”
一边的许夏捂着嘴，一点办法没也。
夏鸣看着电脑一脸的可惜。
许皓吓得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
夏慧也看不过去，冲着丈夫喊道，“你有病啊！说归说，摔儿子东西干嘛！！”
许程的眼角，渐渐开始泛红，眼中盈了浅浅的泪水。
他苦涩一笑。
“爸，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这么多年，赚不到大钱，让妈不但要做各种家务带孩子，照顾姐姐和我，她白天还要出去工作赚钱，你也觉得自己没能耐吧？”
“你说什么！”许景强气得发抖，夏慧听了不禁眼红。
许程不但没停嘴，还继续揭爸爸伤疤。
“所以，我现在我能耐了，可以赚钱了，让你自尊心受挫了是吗？”
“你——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教训起老子来！！”
他气得举起了巴掌，手抖着，迟迟下不去手。
可许程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和爸爸对视着，眼神一丝没有闪躲，好像故意在挑战权威。
“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会打人吗？那是因为——”
他上前一步，逼近到爸爸眼前，“他除了打人，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动用武力，才能掩盖他的无能！！！”
啪——
实实的巴掌，落在许程脸上。
他没躲，也没挡。
许景强还要打，被夏慧拉开。
可是已经晚了。
许程的脸上，很快映出血红的巴掌印。
许景强怒气冲天，还要过来打。许夏扑了过来，护着许程。
几巴掌打在姐姐身上。
许皓吓得哇哇哭。
夏慧一气之下，把许景强推到一边。
夏鸣见状赶紧把姐弟俩推进房间。
许程扶着姐姐坐到床上。
许夏心疼地摸着弟弟的脸，眼泪直往下流。
“程，你一定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然后，就搬出去住吧……”
许程看到刚才姐姐为了护着自己，挨了爸爸几下打。
“姐，你是不是也挨打了？”
许夏摇摇头。
“我没关系，你别难过，虽然他们骂你，但还是爱你的。”
以前爸爸喝多了酒，也会时常骂人摔东西，酒醒了就装没事儿人似的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这次，就因为许程和他顶嘴，被戳中了伤疤，便动起手来。
许程摇摇头，对姐姐说，“他们根本不爱我，他们爱的是，我考第一给他们带来的虚荣和优越感。”
外面不时的传来叫骂声。
许夏顿了顿，问道，“程，你买的电脑被爸爸摔坏了，再买一个吧。”
姐姐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
许程的手机传来提示。
他点开一看，是姐姐给他转的两万块钱。
“姐……”
“程，”他抚着弟弟的肩膀，边抹眼泪边说，“姐姐这几年在网上写东西，也攒了点钱，你拿去用——”
“不，姐——”
“你拿着，我本来想再多攒点，等你上大学了再给你。不过现在也不早了，你都上高中了。同学们都有电脑，你也应该有一个。”
“咱不和人家攀比，但是能力范围之内的，姐也想帮你建立更多自信。”
“姐，这钱你留着。”
“你听我说，姐姐虽然不能出去工作，但以后也不至于完全要靠别人，钱我还可以再挣，你现在长大了，别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许程眼泪翻滚而出。
姐姐摸着他的头发，露出溺爱的笑。
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今天格外帅气的弟弟。
“我弟长得多帅啊，你要知道，你不是因为今天打扮了才变成白天鹅，你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因为你原本就是。”
“你不会永远待在这个家里，你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生活。你这么优秀，配得起更好的生活。用这个钱，给自己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许程一把搂住姐姐，把头埋进她肩膀里呜呜哭了起来。
脑子里全是小时候姐姐照顾他的画面。
心想，我以后有没有好的生活只有天知道。
但是，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让你不再受委屈。
他没有告诉姐姐，那个被摔坏的电脑，原本是给她买的。
他会再赚钱，给她买个更好的。
屋外的战争渐渐平息。
门缝照进来的灯光，在黑暗中缓缓扩散。
许程在自己没有希望的人生中，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
他要努力赚钱。
租个房子，带姐姐一起搬出这个家。
在剩余的日子里，和姐姐两个人过平凡而温暖的生活。
让自己开心，让姐姐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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