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以后才去花厅。
晏青云正在主位上坐着。
宋祁进去时，看见晏青云时，停顿了一下，才道：“看来晏公子不仅箭伤好了，腿疾也好的差不多了，为何不先进宫，面见太后呢？想来太后看见晏公子腿疾治愈，一定会很开心的。”
宋祁一边说，一边走。
说完时，也正好到了上位，她坐在晏青云旁边，随手拿起茶杯斟茶，又道：“晏公子，请。”
晏青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宋祁。
宋祁等了许久，不见晏青云开口，迟疑了一下，问道：“晏公子，你是成哑巴了？不会说话？”
听见这句话，晏青云才摇了摇头，把目光从宋祁身上挪开，看着外面飘动的轻纱。
晏青云道：“我昏迷了近一个月，国师近来可好？”
“还行。”
宋祁饮了一口茶。
回味了一遍晏青云的话之后，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看见的晏青云，和以往的晏青云，判若两人。
以前的晏青云说话凌厉，谈笑间，都是一股冷意夹杂在其中。
而今天的晏青云不同，像是经历了生死以后，大彻大悟，看破了红尘。
晏青云给她的感觉，变了。
宋祁放下茶杯，试探的问：“晏公子，今日你来国师府，有事？还是说，因为晏丞相辞官，你要来找我问个清楚。”
“没什么事。”
晏青云说完，拿起茶杯看着上面微微浮起的热气，轻声道：“就是醒了以后，想来找你聊聊，但又不知道，以你我的关系，能聊一些什么。”
晏青云忘不了那个梦。
在梦里，他杀了宋祁三次，每一次的场景都一模一样。
从最开始的模糊，到后面逐渐清晰。
他甚至能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三次，他杀了宋祁三次。
而他，也被明嘉杀了三次。
他记得宋祁说：“国师宋祁，绝不低头。”
也记得明嘉在一片火光之中，笑着开口。
“皇兄，大明皇室，本该就是本宫的。还要谢谢你，像一条疯狗一样，杀了大明皇室所有人，否则，本宫也不会这么快，就破开大明的国门。”
“皇兄，这是命，命中注定，你就是要输给我，生生世世都要输给我。”
晏青云还记得，他醒来叫的第一个人就是宋祁。
后面，叶婷婷一五一十的跟他汇报着上京城最近的动静，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宋祁。
“的确是聊不了什么，你我本就是敌人。如今晏家辞官，想来你更不会放弃针对国师府。”
宋祁语气淡淡，而后又无所谓的一笑：“不过没关系，起码如今盛世，如我所愿。”
“我……”
晏青云看着宋祁，话到嘴边几次，都没能说出来，许久，他才道：“除了这个，国师可有什么心愿？”
“晏公子，你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宋祁等了许久，没想到晏青云居然说的是这一句话，不由得一笑，而后道：“晏公子今日出门，可吃过药了？若是没有，我让程公子再去贵府上看看。”
“我是说真的。”
晏青云看着宋祁，目光灼灼：“若是国师有什么心愿，我一定会助国师得偿所愿。”
只希望，能弥补过往经历中的伤害。
晏青云知道，那应该不是梦，而是他上一辈的经历，亦或者，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他虽然不能解释是因为什么，但从醒以后，他心里，就充斥着一股极强的愧疚感。
宋祁，是与他牵绊最深的人。
明嘉亦是。
然而，他与明嘉是敌对关系，注定成不了朋友，但与宋祁或许可以。
若是早知道这些，他此前一定不会为难宋祁，更不会针对宋祁。
只可惜，如今悔之晚矣。
“不用，我想要东西，我自己都能得到，无需晏公子帮忙。”
宋祁说完，又开口道：“若是晏公子今日来，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如今话也说了，就请回府吧，身子未好，不要多出来走动。”
晏青云知道，这是逐客令，遂起身道：“改日我在来国师府看望国师。”
“不必了，我与晏公子没有什么交好的必要，晏家如今已经辞官了，晏公子此前得罪的人不少，如果想在上京城活下去，还是早些入仕为好。”
宋祁说完，又道：“墨禾，送客。”
“我会的，谢谢国师。”
晏青云颔首，慢慢走出去。
大概是还不习惯行走，他步伐有些慢，却异常的稳。
宋祁看着那个背影，某个瞬间，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句话。
“原来，原来我晏青云一生，都是为旁人做嫁衣。”
宋祁默了默，没有说话。
命运已经改变了，而今明轩的身份，无人怀疑。
晏家已经离开了京城，晏青云更不会因为晏家，而有机会出兵北上，手中不会有兵权。
晏青云不会谋反。
明嘉也没有机会趁着大明皇室内乱，趁机攻城略地。
一切，都在改变。
包括晏青云。
墨禾去了没多久，就折返回来了，见宋祁还在花厅，于是走过去道：“国师，你有没有觉得，晏青云今日怪怪的？好像从里到外，变了一个人一样，你说他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我也觉得。”
宋祁点了点头，回忆着晏青云说过的话，又道：“他甚至还问我有什么心愿，我就是有，以我跟他的关系，肯定也是不会说出来的，这几日，你多留意晏府的情况，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墨禾点了点头，心里也盘算着，的确应该多盯着晏府一些了。
毕竟，之前晏青云没有醒过来，晏府内外没有主事的，只有一群黑羽卫驻守。
而今不一样，晏青云醒了。
得知晏丞相在早朝上被逼着辞官，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晏家和国师府，一直都是死对手，唯有更加谨慎，才能不出差错。
墨禾心里想了一遍，又想起什么，开口道：“国师，你说晏青云会不会是经历了生死一瞬，大彻大悟了，决定不跟国师府为敌？听说今日晏青云一醒，就立刻到了国师府，若是以前，国师不在，他必定是拂袖而去，可今天，他站在哪里，等了小半个时辰。”
听见墨禾的话，宋祁想了想，而后道：“墨禾，你去请程南星来一趟，我要问问。”
“请程公子过来做什么？”墨禾愣住了。
宋祁的话，与她说的毫不相干，怎么好端端，要叫程南星过来？
“我要问问，晏青云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宋祁说完，又开口道：“晏青云的确是太反常了，这份反常，让我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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