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澈冷笑，前面绕来绕去都是一些屁话！转了一圈，还是免不掉动刑这种屈打成招的手段。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到时候拿到供词，贺兰敏直顺势将这件事情办成铁案，简单粗暴。
他带来的手下得令，去放置刑具的地方，分别取来了数件刑具，面无表情地向姜澈走来。
姜澈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似笑非笑地盯着贺兰敏直。
高坐在判官位上的贺兰敏直被姜澈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姜澈仍旧面不改色，单论起这份心理素质就不一般，不像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的表现。
一旁的钱重赶忙制止：“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姜澈是致知境儒修，又是国子监的学生，怎能轻易刑罚加身？贺兰大人须得慎重啊。”
贺兰敏直语气坚定：“本官已有定计，钱大人无需多虑。”
钱重还想接着抗辩，但是直接被贺兰敏直压了下去。
其实贺兰敏直内心不太倾向真对姜澈下重刑。刑讯逼供这一方式容易引发争议，要是针对某个不起眼的贱民也就算了，可偏偏堂下站着的是姜澈这位大黎“才高七斗半”的诗道天才，通过严刑拷打拿到的供词，不足以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容易遭受反噬。
贺兰敏直朝手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其先吓唬吓唬姜澈，最好能兵不血刃击穿姜澈的心理防线。
跟随贺兰敏直的小吏也是刑讯系统的老手，对于如何吓唬人这套再熟悉不过。
他先是拿起一套由六根四寸圆木棍串连构成的夹具在面前晃了晃，阴恻恻说道：“嘻嘻，姜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套刑具，此物称做拶子，是专门拿来夹手指的刑具。”
“待会呢，把这几根小圆木分别套入你的手指，再使劲收紧绳子，木棍就会紧夹你的手指。拶子看着轻巧，但是十指连心，又如何忍受这种能夹断手指的压力呢，不知道多少嘴硬的老油子在这一招下乖乖开口。”
放下拶子，他又拿起另一套用木棍和绳索构成的刑具，晃一晃，介绍起来：“和我手中这件擅木靴比较起来，刚才的拶子顶多算做大餐前的开胃小菜。”
“使用擅木靴上刑的时候，把木棍直直竖起来，然后把你的脚塞在木棍之间，拉紧棍子上的三条绳子，再拿一根短棍贴紧脚的右边，使它不能移动，之后举起一根又长又硬的大杠，从脚的左边猛力敲足筋。若是敲击一二百下，到时不但你的脚面会青紫一片，更可怕的是里面骨头也早已碎掉。”
接着，他又依次拿起爪手、烙铁、铁签等刑具一一展示，还向姜澈详细介绍了固定在角落里的站笼、木匣子那些集多功能为一体的大家伙。
不得不承认，这些刑罚确实听起来就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姜澈联想到不久后自己可能要亲历一次，心中不禁也泛起一阵恶寒。
不行，得想办法把今天的事情进一步闹大，才能摆脱目前的不利状况。
贺兰敏直见到姜澈沉默不语，以为这些刑具成功吓住了姜澈，心中一阵舒爽，刚才淤积的郁气顿时得以宣泄。
于是，贺兰敏直赶紧趁热打铁：“姜澈！关于你恣意伤人一案的人证物证俱全，你还不赶快从实供述作案的经过。”
贺兰敏直还试图蛊惑姜澈：“本官念在你才华卓着，又是初犯，不忍见你大刑加身、吃遍苦头。若是你执迷不悟，免不得亲身体会一遍刚才诸多刑具，到时候遍体鳞伤后悔亦晚矣。因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充当原告的周吉，心情无比畅快，恶狠狠地想着：你的嘴不是很硬吗？最好抵死不认，把这些刑罚都品尝一遍。看看还能不能嘴硬到底。
此刻姜澈心情确实不似脸上的表情那般轻松，不过低头认罪这种傻事他是万万不可能干的。有句话讲得很明白“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再者，贺兰敏直和周吉的目的就是罗织罪名制造黑狱，姜澈必须要咬紧牙关，否认指控，不能掉入他们的节奏当中。
如今看来想要觅到一线生机，只有出其不意了。姜澈快速思索应对方法。
贺兰敏直催促：“你可已拿定主意？”
姜澈呵呵一笑，平静地回答：“既然贺兰大人想让我写自白书，那我就干脆遂了大人的心意吧。”
贺兰敏直听到姜澈居然要招供，心中立马一喜。还没开始动刑，居然真的吓破了姜澈的胆气，让其乖乖投降，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没有经过严刑拷打，姜澈自愿承认罪行，那他自然也不算诬陷好人，就不需要背负不择手段打压贤才的包袱，如此一来，对内对外、对上对下、对己方对别方，都有一个合理的交代。
想到这里，贺兰敏直不免心情激动，他“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确认到：“此言当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想明白这点很好。”
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钱重听到姜澈的回答，心中则是生出一丝疑惑：参考之前掌握的信息，这位姜澈不是心志不坚、怯懦胆小之辈牙。随随便便认罪，直接落在下风，智者所不为也。他不可能意识不到招供意味着什么啊？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尽管心中存有疑虑，钱重表面上仍然是风轻云淡。他对贺兰敏直突击跑来北城司横插一脚，强势把他架在火堆上，早就感到不满。
若是姜澈想要假借招供之名搞事，让贺兰敏直难堪，算是替他出一口气，而且也符合他的需要；若是他眼拙看错了人，其中没有猫腻，姜澈无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他想帮也帮不了，索性赶紧把案件了解完事。
无论怎样，钱重都能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即可。
姜澈对着狱卒招呼道：“且备好笔墨。”
贺兰敏直说道：“按照惯例，供词让刀笔吏记述即可，不需要你亲自动笔。”
姜澈摇摇头：“我的事情，何须假借他人之手。”
钱重给姜澈帮腔：“姜公子是有身份的人，贺兰大人不妨给他一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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