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们来看你了。”王秀萍一边念叨着，一边把东西一一摆出来。
王志辉没说话，在一旁把坟墓周围的杂草拔掉。
王秀娟跟着大姐把东西都拿出来，她对生父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血缘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吧，她看着墓碑上刻的名字，心里也不免会有点酸涩。
这么姐弟妹三个人在墓碑前小声说着话，更多的时候是王秀萍在说，两个弟妹偶尔在旁边补充一两句。
苏建国几个人则是带着几个孩子站在不远处，留给他们姐弟妹三个人独处的机会。
跟后世大家都葬在公墓里不同，这时候乡下人家里若有人去世，大多悄悄找人算个好风水，葬在山上的居多。
苏卿禾看着不远处妈妈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的风景，树木包围着。
如果不是有人带路，苏卿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里会一座坟墓。
这根本没有路，完全靠人硬生生的开除一条路出来，每年来上坟都是重新开一条路出来。
想到后世不少人过年上坟闹出的笑话，找不到自己的祖宗，甚至还有的人踩着自己祖宗的墓过去都没察觉。
路上还打闹的几个孩子，到了这里也都不自觉安静下来，纷纷靠在各自的父母身边。
“带着孩子过来吧。”姐弟妹三个把东西都拿出来，周围也都打扫干净了，朝不远处的一行人招手。
苏卿禾一只手拉着爸爸，一只手紧牵着哥哥，慢慢走到外公的墓前。
本来还很空旷的地方，一下子站满了人，远远看过来，还有点壮观。
苏卿禾是第一次来，虽然和这个外公素未谋面，但她心中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墓碑。
上面没有她以为会有的照片，只有一堆密密麻麻的刻字。
每个人手里拿着三炷香，苏卿禾还听到大姨还小声的跟外公介绍自己。
上完香又把在家里叠好的金元宝烧给外公，每个人都象征性的拿了一小叠扔到火堆里。
看着很快就被火吞没，只留下一小堆灰烬的纸钱，苏卿禾好奇真的会烧给外公吗？
苏卿禾心里胡思乱想着，面上却表现的很安静，直到听到妈妈叫她叫声外公，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
几个哥哥姐姐都已经跟外公说过话了，苏卿禾年纪最小，最后一个才轮到。
“外公好，我是乖乖，大名叫苏卿禾，您要保重身体，要是没有钱了记得跟我说，下次我们会多多给您烧钱。”
“扑哧——”听得旁边人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要不是顾忌着地方又憋了回去。
“谁教你这么说的？”王秀娟差点被闺女语出惊人给吓到，这说的有模有样，平日里也没人教她这么说啊。
“我听大姨刚刚说的。”
苏卿禾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心虚。
“爸，孩子还小不懂事，要是东西不够就托梦跟我说，别笑着您孙女。”
王秀萍生怕她爸当真了，赶紧跟着后面说道。
因着苏卿禾的这一打岔，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
一边等火烧烬，一边随意的聊着家里发生的事情，几个孩子待不住，但也不敢走远，就在大人看的到地方。
苏卿禾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悄蹲蹲一棵树苗旁，说是树苗也比苏卿禾高不少。
只是纤细的枝干透露着它还是棵小树苗，还需要好长时间才能长大。
至于这树苗怎么会长在这儿，苏卿禾猜无非是什么动物不小心带了那树的种子，才让它在这边发芽生长。
“麻烦你多照顾一点我外公哦。”苏卿禾一边小声的说着，一边伸手在树根下滴了几滴水。
“唰唰，唰唰。”声音虽然很小，但苏卿禾还是听到了。
苏卿禾露出笑容，轻轻摸了摸它的枝干。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众多树木中独独选中了它，只是心里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就是它了。
就像当初的花花，在她没有发现之前，也只是很普通的野菜，如果不是苏卿禾执意留下，早就被清理掉了。
“爸我们走了，明年我们再来看你。”
回去的路上要轻松得多，路已经走过一遍了，只需要沿着来时的印迹往回走就行了。
苏卿禾依旧不愿意自己走，耍赖撒娇要爸爸抱。
等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众人这才发现，苏卿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爸爸的肩头睡着了。
其余几个孩子，似乎也都被传染了，纷纷打起了哈欠。
昨天过年要守岁，都是凌晨才睡，早上又这么早起来，下午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别说小孩子了，大人也都有点累了。
这过年最折磨的就是大人，过年前要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还要准备各种吃的。
要是有人上门拜年，还要做一大桌子的菜，吃完饭还有一堆的碗筷等着他们来洗，从早忙到晚就没有休息的功夫。
“都先回屋休息会儿吧，晚饭干脆晚点再做。”王秀萍也有些撑不了。
反正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你是谁？”苏卿禾看到前面有个人，看上去跟爸爸差不多岁数，但是长的有点像舅舅。
难不成，妈妈还有个哥哥被人抱走了，其实他们有四个兄弟姐妹？
苏卿禾脑洞大开，不是经常有人说，以前人孩子生太多养不起，就把孩子送人嘛。
不过有点奇怪，苏卿禾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才三十多岁的人，怎么眉眼间透露着一股祥和反倒像爷爷奶奶会露出来的表情。
该不会这是——
苏卿禾瞳孔逐渐放大，又上下打量了一圈。
颤着声音，尝试的喊了一声，“外，外公？”
“诶，我这外孙女果然聪明，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长相跟舅舅相似的人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反倒因为外孙女猜出自己的身份有些高兴。
“乖乖醒了？”王秀娟休息了两个小时才起来，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想叫闺女起来，不然晚上睡不着觉了。
没想到，进来就看到闺女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脸上还有些发愣，似乎是睡傻了。
“妈，妈妈？”苏卿禾像个木头人似的，仍由妈妈摆布，直到穿鞋子，才迷迷糊糊的从梦里彻底醒来。
“怎么了，睡觉睡傻了，连妈妈都不认识了？”王秀娟揉了揉闺女睡红的小脸蛋，抱着她出门。
苏卿禾看着妈妈的侧脸，长嘴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了。
“怎么没精打采的？”王秀萍看到从小妹手里接过外甥女，故意逗她。
“睡太久睡傻了，清醒一下就好了。”王秀娟少见不怪，在家里也常这样。
这么小的人，每天怎么睡都不够，尤其是这个天气，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能躺床上睡觉。
“这可不行哦，到时候长不高的。”王秀萍故意吓唬她。
说实话，对于身高苏卿禾并不担心，上辈子她有一米六二，不算高也不算太矮。
而这辈子她看过，两家人都不矮，尤其是王家人，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都能长这么高，苏卿禾更不担心了。
她要求也不高，有一米六五就满足了，最好当然是一米六八，反正不要超过一米七就好，太高她也不是很喜欢。
“来，大姨给你梳头。”王秀萍看到她头发被睡乱了，一头微卷的长发凌乱的披在后背，脑袋上面还有一小撮呆毛。
“乖乖的这头发长的可真好。”宋玉珍在旁边感叹道。
“甜甜这丫头，我说给她留长，硬是不要，说头发太长耽误她玩了。”
整天盯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到处跑，每天都满头大汗的回来，臭烘烘的。
“甜甜还小，等长大了爱美了不用你操心，自己就想留长头发了。”
王秀娟看着闺女这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平时打理起来可麻烦了。
孩子还小，这么长的头发她自己压根洗不干净，每次都是别人帮她洗。
苏母那里还有一堆养发的经验，总念叨着女孩子的头发要好好保养。
给她洗一次头，要花上一个小时左右才结束，这么长的头发干起来也慢，净折腾家里人。
不过确实，摸起来柔顺光滑，发色还好看，跟很多孩子一头枯黄的头发比起来，天差地别。
苏卿禾对自己这一头长发也极为爱护，上辈子掉发严重，每次洗完头都会掉一大把的头发，看着都吓人，还总是容易出油，一天不洗就油的难受。
这辈子，不但有奶奶的养发经验，还有天然的作弊道具，苏卿禾一点也不担心会出现上辈子的情况。
今晚做饭的是家里的三个男人，苏建国跟王志辉掌勺，许伟文不会做饭就帮他们烧火打下手。
不过这些年来，在小舅子和妹夫的影响下，他也总算会一两道简单的菜，算不上多好吃，但也不难吃。
说起来，会做饭的两个男人做的菜有时候比她们做的还好吃。
不过照王秀娟她们的意思来说，是他们舍得放调料，这样的饭菜能不好吃吗？
也就家里人多，又是男人居多，一个个的胃口都大，不然做这么一大桌子的菜，晚上或第二天都得吃剩饭剩菜。
吃过晚饭，一群孩子都睡过一觉，现在都还精神得很。
到院子里玩苏建国他们带来的炮仗，这些炮仗在苏卿禾的眼里都是哄小孩子玩玩的，但在这不少孩子都没有玩过的时候，这东西还是很得他们喜欢的。
就连已经最大的洋洋也玩的起劲，混在一群萝卜堆里很是显眼。
反倒是苏卿禾跟着他们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但也不敢走开。
虽然她年纪最小，但心理年纪她肯定是最大的，她自觉自己有义务守着他们玩，防止有人受伤。
院子里玩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村里的其他孩子，不一会儿，不大的院子里就挤满了一群大大小小的萝卜头。
不过几个孩子都还记着家里人说的话，不能把这个给别人玩，要是别人想玩只能看着他们玩。
几个大人还担心小孩子不懂事，专门跟他们强调了很多遍，还说了如果给别的孩子玩会出现的意外。
吓得他们根本不敢把这个给别人玩，生怕有人赖上他们。
好在那些孩子虽然渴望，但也都是懂规矩的，就只围在一边看。
就算有几个心思不单纯的，看到有两个十几岁的大孩子站在这里，还有敞开的大门。
坐在客厅里玩牌的几个大人，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即便有小心思也没胆子犯。
这群孩子里面，其实有不少他们的亲戚，苏卿禾看有几个人面熟，但叫不出来名字。
这点炮仗很快就放完了，等放完了本来站了大半院子的孩子，也还剩下十来个人。
十几个人又开始在院子里玩起来，期间甜甜看妹妹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她们玩，以为她害怕，想拉着她一起。
苏卿禾拒绝不过，只好跟着一起玩起来。
“你动了你动了。”
“三二一，停。”
“被我抓到了哈哈哈哈。”
“......”
本来还不想玩，还觉得这个游戏幼稚的苏卿禾，这时候明白了一个词，那就叫做真香。
这个游戏真的太好玩了。
到后面越玩越兴奋，如果不是实在太晚了，不少人家里已经过来叫人回家了。
苏卿禾他们明天也还要去外婆家拜年，也不得不早点休息，只好遗憾跟小伙伴道别。
不过离开前，大家还依依不舍的约定好明天晚上继续。
“等会儿到外婆家不要乱跑，也不要乱动外婆家的东西。”王秀娟不放心的叮嘱道。
“知道了。”苏卿禾有气无力的答应道。
她讨厌长大，讨厌拜年，讨厌起这么早。
客厅里几个孩子一个个睡眼惺忪，都是没睡醒就被叫起来。
谁让外婆家比他们到舅舅家还要远，不早点起来根本来不及。
三家人六辆自行车，一辆车载一个人，队伍很是浩荡的出门了。
还好大家都会骑自行车，不然这么远的路得走到中午才会到。
“爸爸，我也想要妹妹的凳子。”甜甜羡慕得看着妹妹坐的凳子。
王志辉抬头看了眼外甥女的座椅，“你这么大可坐不了了，不然卡在里面出都出不来。”
“要是我也跟妹妹一样大该多好。”甜甜长叹了口气，她也想有可以靠的东西，也不想一直抓着爸爸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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