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三的陈述，明白事件始末后。
血衣长老长叹道：“果然如此吗。我早该明白了，教主大人曾经说过，他要给予你选择。
教主大人，还有你，其实都是圣灵计划的候选人。你们当中任何一人，都能够掌握救世之力，化身圣灵，拯救世界，复活众生。
本来那个圣基是你，该死的人也是你。
你屠尽苍生，灭绝唐门，摧毁学院，杀害救你性命的老师，吞噬自己的曾祖……”
唐三打断怒喷道：“那不是我做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血衣长老冷笑道：“直到现在，你还没有认清自己，还不悔改吗？看来，为了你，教主大人真的白死了。”
“为了我？”唐三眉头紧皱，疑惑的同时，面容表示出你们会那么好心？
下一刻，他就得到了解答。
“上面所有事情，哪一件是圣教逼你做的？自始至终，圣教都是在放任你，为你提供助力。扪心自问，自从你加入圣教，我们哪一点亏待过你？”
唐三沉默了，那段时间里，他的确很自由，圣灵教一直没有逼过他，哪怕是继承副教主之位。当时，他甚至觉得圣灵教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对你来说，圣教总共只做过一件坏事。那就是威胁夜紫菱盗取混沌之血，目的是让她被学院驱逐，你自然也会一起离开学院。
这是因为你曾经进入了杀戮之都，你曾祖感受到了你的血脉，想让你认祖归宗。
为此，教主大人还专门见了你一面。
这时的我们，只是想让你回归圣教，还没有将圣灵权限分给你的想法。
可惜，事情没有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展开，夜紫菱死去了。为了让你回归圣教，我们只好浪费大量资源，尽力唤回她残缺不全的灵魂。
之后，圣教发现你行事手段极端利己，完全不符合我教的理念。圣教甚至都不想让你回归，觉得是一种玷污。
但你曾祖时日无多，他身为副教主，用多年的功劳、苦劳，还搬出自己对圣教的情分来帮你说话。
经过讨论，我们同意了。你曾祖承诺，等血海大阵结束，他亲自开导你，纠正你。并与你立下了约定。
只是，这个约定再也无法兑现了，无论是对圣教的承诺，还是他和你的约定。因为你亲手杀死了他。
你不知道的是，血王当时在场。在你曾祖弥留之际，他向血王传递了一句话。让圣教不要怪你。
他用自己的死，让圣教把副教主之位、修罗神位都传给你。还请求教主大人引导你走上正道。
但圣教怎能不怪！”
唐三双眼瞪大，眼球微颤，“曾祖……不！不是这样的。圣主说，你们完全是在算计我。你们早在我六岁时，就已经在安排我了！”
血衣长老摇摇头，看着唐三，目光像是看一个智障，“六岁那年，你可听闻过圣灵教？教主大人说是那个门卫，一只袖箭。我们才发现了你。
但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圣教是十几年前才建立的，相隔两个大陆，我们的力量还没大到可以大海捞针，从整个大陆中发现一只袖箭的程度。
那是圣教在查询你的资料，无意间看到的。首先要确认你是个孤儿，你曾祖才能肯定自己没认错人，让你认祖归宗。明白了吗？
而且，你也清楚圣教的实力。十几年的时间，如果圣教要对你下手，机会多不胜数。你有什么资格，让圣教把无数的精力放在你一介幼儿身上？
更何况，圣教想安排一个人，手段太多了，连一丝察觉都不会有。还用得着留下痕迹，等你成长起来再动手，跟你讲道理？
别说你的天赋如何，圣教不缺天才！
别说什么投胎转世，神袛选中之人。宇宙法则就在那里，你和其他唐门之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如今的斗罗，也能做到保留记忆轮回。圣教眼中，一视同仁。
别说那些唐门绝学，圣教拥有各种神位传承，圣主更是能够改天换地，要区区一个绝学有何用？
别说有武魂殿拦着，在圣教面前，武魂殿还不行，十个它也拦不住。
所以，还觉得圣教是在安排你吗？”
唐三无力地后退几步，脸上带有不敢置信的神情。
血衣长老接着道：“还有什么疑问，一并提出吧。我不能让教主大人的苦心辜负。
虽然可能违反了教主大人的命令，但教主大人已经背负的够多了，那些不该有的诬蔑，还是由我来说清吧。”
“我的爷爷呢？精魄之息呢？”
“那是一个录像，你亲眼看到了吗？视频无法作假？那是技术不够！你可以问问老杰克，他是大战之时死去的，而不是圣教杀的。那场大陆之战，你不也参与其中了。
至于让你收集精魄之息？看看那株世界树，里面全部都是。圣主若想要这个东西，动动手就能解决。又何必需要你呢？
这些都是圣教的试探罢了，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害死老副教主，虽然老副教主把你托付于圣教，想让你觉醒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同理之心。
但我们发现，你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极端分子。可能是你前世在唐门教育的问题，几乎无法更改。
如果想纠正过来，拾起心中的善，那就只能先让你认识到自己的恶。
可惜啊，可惜。你简直执迷不悟，老副教主没有唤醒你，你老师、唐门、学院……都没有唤醒你。
那就只能将你加入圣灵计划，把整个世界摆在你面前，看看是否能唤醒你的良知。”
“可，可是。”
血衣长老沉声道：“你是在想，为何敢拿整个世界来做赌注，供你选择？”
看着血衣长老悲戚的面庞，唐三缓慢点头，非常不解。
“实际上，无论所有事情，圣教都不是缺一不可。我们做任何事都最少备有两套计划，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圣灵降世，有没有你、我，并不重要。圣教上下，只有教主大人才是不可或缺的。
就像如今的世界，你起到什么作用了吗？
无论如何，结果永远不会变，你的亲人和爱人，你的老师和学院，你的唐门，包括整个世界和生灵们，都会归来。
但是，过程不一样。”
“你以为是在报仇，杀死教主大人。事实上，教主大人是在把救世之力摆在你面前，让你能亲手挽救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还记得教主大人私下对我们的话——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过去他走上了迷途，这并不可怕。因为圣灵降世之后，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往昔的过错，他都可以一一挽回。
现在，我给他这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这些话，本来是要对你说的。这样你就能消去心魔，成为救世主。
这就是圣教的计划。你犯下大错，再亲手挽回，让圣灵降世，顺理成章的走完一生。同时完成对老副教主的毕生心愿，以及他交给圣教的委托，觉醒你心中的善。
如此，教主大人便能活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可如今，你们的位置互换了！
凭什么！
你犯下的错，自己却不去挽回。
你杀害老副教主，你老师、唐门、学院、无数的生灵们。新世界来临，你却什么代价都没有。
你为什么没有死，反而安稳的，幸福的站在这里。
你逃避了，为什么让教主大人帮你弥补。”
“圣主就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话。”唐三无法反驳，他有些茫然，所有过往，皆成烟云。他珍惜自己的性命，选择了放弃世界，却享受着最终的成果，那是圣主用生命带来的成果。
“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知道，教主大人为什么要营造出一切坏事都是圣教干的。又为什么把这么多恶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吗。
只因为教主大人认为，这种善不是善，仍是自私。哪怕救世，目的也是为了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或者是为了复活你心系之人。这不单纯，不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拯救世界和人们。
所以，教主大人故意激你！将仇恨揽在自己身上，将救世的希望也揽在自己身上。
如果你放弃仇恨，选择救世，证明你真正觉醒了心中的善。证明这是你内心的选择。
如果你选择仇恨，证明你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既然救世不是你的自觉自愿，那教主大人就接替你，为你承担起这一切。
而你，便什么都不用做。
你犯下错事的过往，被教主大人弥补。
你亲手杀死的亲友，被教主大人复生。
只需静静地等待着，迎接新世界的美好。
因为，这是对老副教主的回报，圣教不会辜负任何一人。
这便是教主大人的仁慈。让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做出自己内心真正的选择。”
唐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是幸运的，一切代价都被圣灵教承受，雷劫毁灭，死后折磨。而他，焕然一新，幸福美满。
“本来，因果轮回，一切都过去了。哪怕我有所不甘，但这是教主大人的选择，只能接受。
但是，看到你这副样子，看到你的误解，我就再也无法忍受。
圣教从未逼你做过什么，你却把一切怨恨都怪罪于圣教头上，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教主大人曾说，不破不立，他故意激你，没想到，你破了，也不立。
教主大人曾说，你本心不坏，只是迷失了。
可现在，我却一点没看到你的善良。你为这个世界做了什么？哪怕是自己的错误，你也没有挽救。
一想到教主大人的苦心居然白费了，我都忍不住为教主大人感到不值，救回的是个什么人？”
说着说着，血衣长老无奈了，他感觉唐三已经没有救了，本性难移，说再多也无用。
他摆了摆手，“教主大人曾说——或许，当他看到新世界的美好，所有人重新归来时，能够有所感触和觉悟。
你好自为之吧。”
血衣长老拍了拍唐三的肩膀，“教主大人回不来了，我也该迎接自己的毁灭了。
雷劫，地狱，这是每个圣教之人的归宿。”
看着那对着烈阳的通天碑文，血衣长老喃喃念道：
“无极太虚气中理，太极太虚理中气。
乘气动静生阴阳，阴阳之分为天地。
未有天地气生形，已有天地形寓气。
从形究气曰阴阳，即气观理曰太极。
……
血者，神气也。中焦之汁，五脏之精，奉心神化赤而为血……”
这是新体系的大道之碑，涵盖了位面之主对于新体系的所有理解，是血脉为主、元素与精神为辅体系的总纲。虽不能当做功法修炼，但却蕴含着真正的法则奥秘。悟性高超之人，总能有些感悟。
“我看到了，教主大人，您为世界留下的礼物。”
血光涌动，风云变幻，天地失色。血衣长老竟在燃烧自身，试图强行达到第三境，引下针对圣灵教之人的毁灭雷劫。
可，失败了，他一介凡人，底蕴终究还是不足，但他本就是在寻死，气血燃烧不止，大笑道：“我记得您曾说——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我这一生跟着您，很满足。哈哈哈哈，无间地狱又怎样，不悔。”
“曾祖他老人家呢？现在还好吗？”想到圣灵教之人死后的凄惨，唐三僵硬的身体动了一下。
“他很好，不出意外，应该是他来审判我吧。也不知，给我判个什么罪。可能很多吧，不过，无所谓了——”
血衣长老面朝天空，再也没有了神智。草木微动，尸骨和血液都消失了。这种心有死志之人，世界树的回收效率颇高。
留下一脸深思的唐三，“本心吗？”
深渊圣君的话，一直铭刻在唐三心间，如今看到圣主的做法，他真的有了些许感触。
真正的自我、追求、人格、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唐三回答不出来，但他好像有了些许答案。这些需要他自己寻找，得到救赎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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